一点儿正经没有 三(第3/5页)
“再给女同志垫两块砖。”照相师从照相机后面的黑布罩里钻出来指挥说。新娘迷人地笑。
“男同志脑袋往女同志那儿靠靠,眼睛睁大点——让你睁大点眼睛没让你张大嘴。”
“没法再睁了,长的就是丹凤眼儿。”
“丹凤眼儿就丹凤眼儿吧。”照相师咕哝着,挂好底片板,举着快门说,“照了啊,笑,笑开点。”
“喀嚓”一按快门,“噢——”众人哄。
新娘拉杨重来到场子中间,作欢跳华尔兹状,二人像两朵大花瓣似的左右开放着,侧脸对着镜头笑。
“噢——”再哄。
“如果我再给你加百分之十五,”新娘意犹未尽地说,“你愿意增加一服务项目吗——入洞房?”
“我们卖艺不卖身。”杨重严肃地声明。
“真恐怖!”
小酒馆里,马青对疲惫不堪坐在他对面的杨重说:“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堕落到这种地步。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呢?就算不求有功,总得但求无过吧?人家会对咱们新一代青年怎么看?”
“你就别批评我啦,你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我黑了。”
“你就别一个人混啦。”马青语重心长地说,“咱们还是一起混吧,人多力量大,敢教日月换新天。人心齐泰山移蚂蚱还有四两肉一个萝卜一个坑咱们怎么就不能从无……”
“……“
“我们大伙儿可都特想你,特需要你。”马青盯着杨重说。
杨重仍是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用手搓着被新娘锛过的那半拉儿脸。
马青叹口气:“唉——我知道你是伤心了,不愿意再跟宝康那号人打交道了。可问题是天下哪有干净人?你给我找一个响当当洁白无瑕确实值得咱侍候的人我跟你走!我投奔你!——方言他们相比之下还是不错的,起码人家承认自己是流氓,除了打麻将不动别的坏心眼儿。不贪污不受贿不逼着大家学这学那的——这就好合作。”
“你究竟是想当作家啊还是决心当麻将运动员?”
“当然作家了。”我对安佳正色道,“专业作家业余麻将运动员,这还不明白?”
“没法明白,你可曾写一个字了麻将倒打得昏天黑地。”
“你真是不明白。我那哪是打麻将我那是手上打着麻将心里琢磨小说。这不,八个长篇的构思都出来了,再酝酿几天就同时上马了。”
“你也别八个长篇了,你先弄个微型小说——真写出来给我看看。”
“短期行为是不是?急功近利是不是?”
“方言!”有人在楼下叫,“方言!”
我停止和安佳斗嘴,踱上阳台往下看,见吴胖子马青杨重在楼下仰着脸儿。
“下来,”吴胖子说,“开会。”
我回到屋里对安佳说:“瞧瞧,这可不怨我吧?想寂寞点环境还不允许。”
一进吴胖子家我就第一个去拿麻将匣。
“别急齁齁的。”吴胖子说,“咱们先说点正经的。”
“好好,说正经的。”我把麻将匣搂在自己胸前,“有什么正经的?”
“杨重准备参加咱们一伙儿。”马青说。
“参加吧。”我说,“再找一个咱们就可以开两桌牌了。”
“他有些想法儿,把咱们的事儿煽起来。”马青转脸对杨重,“你自个儿说吧,我也学不好。”
“我先问一句。”杨重瞅瞅我,又瞅瞅我怀里的麻将,“咱哥几个是真想干番事业呢还是就起一道哄?没别的意思,就为好掌握这分寸。事业有事业的办法,起哄有起哄的办法。”
“管阴沟不叫阴沟叫地道——当然是干事业了。”
“不是,我在这里解释一下啊。”于观插话说,“杨重我们都是特好的朋友,有什么话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
“真是干事业。”我看刘会元吴胖子,“再不能这么混了。”
“确实是想干事业。”他们俩一起说,“不想混了。”
“咱跟哥们儿是不是就别装了,留着劲儿冲外人使去。”马青说,诚挚地望着我。
“好吧,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极诚挚地看着杨重,“我们就是起道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