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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伊登公爵夫人的床边凌乱地散落着数张晨报。公爵夫人差不多把所有新闻都一字一字地通篇读了个透,现在身体后仰着靠在枕头上,大脑开始高速地运转起来。她发现,这还是第一次让她有智穷才尽的感觉。
床头柜上摆放着盛放早餐用的托盘,食物已用完,餐盘被推到了一边。公爵夫人有个习惯,就算是火烧眉毛的时候,早餐也绝不将就。公爵夫人是在位于法林布鲁克修道院其家族的乡村府邸里度过的童年,这个习惯就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小女孩早上起来就会骑着马畅快淋漓地越野疾驰,之后再用早餐。早餐极其丰盛奢华,要上好几道美食佳肴。
公爵在客厅里独自用过了早餐,刚刚返回卧室不久。报纸他也读过了,刚送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翻了个遍。在睡衣外面披了件束带大红袍的公爵正在屋里来回地踱步,活脱脱一个打了败仗的形象。时不时地还用手摆弄下头发,可就像他的心境一样,越理越乱。
“看在老天爷的分儿上,能不能别再走来走去的!”屋里凝重紧张的空气如重铅一般,压得两个人喘不过气来,夫人的不满听起来更像是重压下几近崩溃的哀求,“你这么走来走去的,就像皇马会上的公马一样,我根本没法思考了。”
他转过身,在明媚晨曦的映照下,面部轮廓分明,表情万念俱灰。“思考有什么用?死马也医不成活马了。”
“思考当然有用,如果你想得够多,思路够准就肯定有用。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能逢凶化吉、战无不胜,而有的人却只能一事无成。”
他又开始用手理着头发。“现在的情况并不比昨晚好,哪有一点儿能躲过去的苗头?”
“事情没变好不也没变坏吗?”公爵夫人实事求是地说,“现在这样就应该感谢上帝了,我们不是还在这儿毫发无损地斗着嘴吗?”
他萎靡地摇了摇头,昨晚公爵几乎彻夜未眠。“那又如何呢?”
“据我分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而时间现在恰恰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耗,还有时间在他们把你挖出来之前……”她停住了,接着一字一顿地自言自语,“我们迫切要做的,就是把人们的注意力聚焦到你的身上。要让人一想到那件事跟你有关,就会觉得啼笑皆非,或者,根本就没人会那么想。”
就像两个人商量好了似的,谁也没提昨晚他们互相撕咬、恶语相向的事情。
公爵又开始走来走去。“唯一能有这种效果的注目,就是宣布我已被任命为驻华盛顿大使了吧。”
“对。”
“你不能那么着急。如果让哈尔觉得受人压制、逼其就范的话,他还不把唐宁街的房顶给掀了?整件事本来就千头万绪、盘根错节的,不管怎么说……”
“会系成死结的,如果……”
“你当我是傻瓜吗?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你知不知道,我早就不想硬撑下去了!”公爵好像疯狗一样地嘶号着,勉强点了根烟,连手都不断地颤抖着。
“我们得撑下去!”和她丈夫歇斯底里的腔调相反,公爵夫人说起话来干脆利落、一本正经,“就算是首相也有能镇得住他的,只是在于给他施压的这个人是谁,哈尔也有跑不出的五指山。我现在就给伦敦打电话。”
“干什么?”
“打给杰弗里。我打算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尽快促成你的任命。”
公爵举棋不定地摇摇头,但也并没有立刻否决。过去的种种经历,让他见识了妻子那边的家族爆发出的巨大能量和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不过,他还是警告说,“欲速则不达,弄不好会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老太婆。”
“未必。施压硬推是杰弗里的强项,只要他愿意的话。而且,如果我们现在就听天由命,情况可能会越来越恶化。”言出必行,公爵夫人抓起床头的电话,吩咐接线员,“我要打给伦敦,赛温莎勋爵。”接着说出了一个号码,所属贵族云集的梅费尔区。
电话20分钟才接通。克罗伊登公爵夫人跟她的弟弟——赛温莎勋爵说明了用意后,勋爵明显地漠然冷淡、爱莫能助。在卧房另一头的公爵都能听到他小舅子沉闷的抗议声,震得听筒膜片嗞啦嗞啦地响。“天啊,你这是在捅马蜂窝呀,为什么非要这样呢?我跟你说实话吧,任命西蒙为华盛顿大使这个事现在相当不乐观。内阁里的一些人觉得他不合适,不合时宜。我可没说我也这么想,不过我们也别再自欺欺人、一意孤行了吧,有意义吗?”
“如果听天由命的话,多长时间能有准确的消息?”
“很难说,姐姐。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还要几周时间。”
“我们可等不了几周了,”公爵夫人绝不松口,“你得听我的,杰弗里,现在不运作将来会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