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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钟点宾馆在我离开川崎之前叫作“Double Angel”。
它在什么时候改成了“海蛇”这个名字呢?
宾馆的外观似乎也经过多次改造,但原本的建筑还保留着。外墙和屋顶都重新粉刷,但不管入口和外观再怎么翻新,依然很难掩盖建筑本身的沉暮之气。
而且,为什么要叫“海蛇”呢?难道希望比“Double Angel”听起来更具性暗示么?作为钟点房宾馆的名称,实在不敢苟同。
或者干脆叫“天堂金花树蛇”好了,听起来反倒更合适……
在“万福”所在的小楼附近找到了“海蛇”这块招牌,我感到很是奇妙。当然,这纯粹只是偶然,时隔二十八年,再次踏足川崎这片土地,以这样的方式与“海蛇”不期而遇,我愿意相信这里头有某种特别的意义和缘分。
我差不多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回到“海蛇”正门口。
我吩咐过司机中村:“我到了车站再给你打电话,你先去附近的停车场休息一会儿吧。”
我往车站走,原路返回,依旧穿过热闹的商业街去川崎站。
正当我沿着银柳街横穿橘大道商业街,有个路人与我擦身而过。
“高梨!”耳边传来女子柔和的嗓音。我的后背立刻颤了一下。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女性盯着我看。
“好久不见了。”她微笑着,轻轻点头示意。
我在哪儿见过她?名字呼之欲出,记忆中的形象与现在的面影逐渐重合到一起。
“我跟笃子是同学,我姓户叶。”
在她自报家门前,我已经想起来了。她是笃子的好朋友户叶律子,她们初、高中以及大专一直是同学。
“哎呀……”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笃子守夜仪式后,我们从未见过面。算起来,有将近二十年了。
时隔二十八年回到这里,又与妹妹的好友二十年后再度相遇,而且还是偶然碰到,天底下竟有这般巧事?刚才看到的“海蛇”两个字重又适时闪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我慢了一拍,这才向她点头问好。
“小笃的两周年实在不好意思。”她道。见我不明就里,便又道,“我之后三年左右,也回东京了。”
我这才想明白。笃子两周年纪念时,我给她打电话,却联系不上。忌日前一天收到了花束和信,原来她结了婚,搬去丈夫工作的札幌生活。
“是吗……谢谢你送来的花,很漂亮。”
“不用谢。我之后也去墓地看过小笃好几次。”
“是吗……”
笃子的墓地不在川崎,而是在巢鸭。母亲去世时,在美千代的介绍下,我们在巢鸭的一间寺庙买了块小墓地。
“今天,你是因为小笃才来这边的吧?”
长期互不联络的我突然出现在商业街,户叶律子一定大惑不解。
“不,没这回事,我正好有事经过附近,很多年没来了,过来走一走。”
笃子的二十二周年纪念在今年八月。与十六周年纪念法事相同,这次也会在巢鸭诵经,并没有特别的安排。更早的六周年和十二周年,也只请了美千代一个人而已。
“你最近好吗?”
“我现在就在川崎。我要照顾母亲,去年回娘家这边来了。我老公在悉尼,还有个儿子在京都念大学。”
“之前你也在悉尼生活吗?”
“嗯。我跟老公一起在那边住了两年。我婆家在杉并,儿子就一直在东京长大的。”
“嗯,蛮好的。”
“你呢?”
“我还没结婚呢,现在住在两国。”
“听说你当上了德本产业的总经理啊。”
“嗯。”
“好厉害,小笃在天有灵,一定会替你感到高兴。”
“我也希望……”
我们的对话到此忽然打住。我心想,如果她急着回家照顾母亲,我不便多说什么。
“要去喝杯茶坐下来聊吗?”律子反倒主动提议。
“你有时间吗?”
“我还担心你有事情要忙呢?”
“聊一个小时没问题。我七点要回市区。”
“我回家烧个晚饭就行了,一个钟头也没事。”
我们环顾四周,附近就有全国连锁的咖啡店。
“就那家吧。”我走在前面。
买好咖啡,我们在二楼的散台落座。这个时间,客人并不多。户叶律子将大大的购物手提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们对面而坐,律子依然留有当年的面影,岁月让她变得圆润了一些,清秀的五官却还没变。她比笃子漂亮得多,但两个人走在一起,总是笃子更惹人注意。
“我差不多三十年没来这里了。居然还能碰到你,真是想不到。”
“我也是。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呢。虽然吃不准,但总不能就这样擦肩而过,情急之下就喊了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