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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炎。腹泻。溃疡侵袭。
癌症。痴呆。
最后的解脱,也象征最终的失败:死亡。
这令人难以察觉的侵入与潜伏过程,时常被误认为只是流行性感冒,但这才是最恐怖,也最让人措手不及的。病毒可以从容不迫地传播到新宿主身上,时机成熟后,再发病攻击宿主。
莱恩浑然不知自己体内潜伏着极端危险的病毒。他每次带男伴回家做爱,就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把病毒传染给其他人。他的伴侣可能还有其他伴侣,而病毒所能造成的伤害就如滚雪球一般难以挽回,一发不可收拾。
唯一救得了他们的方法,是做爱时戴上保险套。可是,干吗戴保险套?他们又不用担心会怀孕!这一点反而被“吹捧”成男同志性交的好处之一——不用担心怀孕。
病毒啃噬、分解身体免疫系统的过程通常相当缓慢,最长可达十年。
不幸的是,莱恩发病极快。
是的,病毒也可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入侵。
保罗端着酒回来。他特意多点了一杯,方便莱恩过去隔壁桌,和他爱上的那位年轻人搭讪,交交朋友。
稍晚,保罗前往克拉拉教堂北街。莱恩则持续用酒与香烟挑逗、怂恿那个年轻人,直到酒吧打烊时,那俊秀的小畜生还是选择和别人回家上床。莱恩又气又醉地只身前往维京人桑拿浴场,一丝不挂地躺在那张有名的蕾丝床上,任由自己被一群人占有。他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玩过他了。
从现在起,莱恩只剩下8个月可活。
他会孤苦伶仃地死在罗斯勒海关传染病院的隔离病房,死状甚为凄惨。
他不停地啜泣,连嘴巴都无法张开,仿佛死前最后的处分。
保罗走到克拉拉教堂北街,左手一如往常夹着一根布兰德香烟。午夜刚过,他经过大型购物中心的圣诞商品橱窗,拐进克拉拉教堂北街,向两个龟缩在暖气口旁取暖的青少年瞥了一眼。
直觉与经验告诉他,这两人不构成威胁。
他继续往前走。
保罗的步伐总是相当轻快,极为逗趣,整个人仿佛在一弹一跳间前进。他认为所有同性恋者走路都相当快。
“这可是自卫本能,我的小甜心。”
眼神总是聚焦在前方,但也能兼顾周遭,以便在威胁出现时能够加速逃离。
“记住,像在夜间地铁月台那种大家互瞪、互相使眼色的地方,别笨到跟任何不认识的人有眼神接触。你想瞧哪儿都行,正前方、墙壁、上面天花板,但千万不要一直瞧着那些痞子的眼睛,该死,他们可是很敏感的!然后把头抬高,小甜心,把头抬高!我们必须展现多一点点的……对,骄傲。”
拉斯穆斯一整晚都耗在这儿,现在他人站在克拉拉教堂北街与酿酒人街路口处。
等待着,瑟缩着,不敌疲累地打着哈欠。
其实他已经准备放弃,收工回家了。他已经进色情书店转过一两圈,只为暖暖冻僵的身子。
再过十分钟,他就放弃。今天的克拉拉北街真够冷清的。
同一辆蓝色绅宝轿车转了一圈又一圈,车内的老头令拉斯穆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马上表明自己没兴趣。但这辆车每次经过,都会刻意放慢车速,好像这转瞬间会发生什么重大改变,会出现令人跃跃欲试的新机会。
保罗一发现拉斯穆斯,手中的香烟马上掉到地上,像是香烟自己不听他使唤一样。
他机械地从烟盒中又掏出一根新的,走向前去。问问对方有没有打火机,或是要不要抽根烟,用这种方式来搭讪绝对错不了。
“嗨,小心肝。借个打火机,行吗?”
跟保罗一样,拉斯穆斯在对方靠近之前就已经认出他来。
那个在同志圆环遇见的男子。
像上次一样,他乖乖地为保罗点烟。保罗把手拱成杯状,护住拉斯穆斯点烟的手,不让寒风将火焰吹熄。像上次一样,保罗用深邃的眼神注视着他。
然而这次不一样了,拉斯穆斯的眼神全无刚下火车时的羞怯与惶恐。
保罗请拉斯穆斯吸一根烟,他欣然接受。
两人抽着烟。蓝色绅宝车又转了一圈,放慢速度,老头微微低头,试图和他们进行“沟通”。两人不约而同两眼一瞪,背对老头与绅宝车,以显示他们的不屑。
车辆离去时,两人哈哈大笑。
“嘿,我之前见过你,”保罗说,“中央车站那个同志圆环。”
“我也记得你。”拉斯穆斯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
拉斯穆斯笑了。
“其实你是我下火车后遇见的第一个人。”
保罗眼睛一亮。
“你是从维姆兰来的,我听得出来。你不太像菜鸟啊,直接杀到同志圆环来,好大的胆子,呵呵!”
“你真这么觉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