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劳拉 美国大学生(第3/3页)
问:你对美国当代作家如何看?
答:不客气地说,我认为大部分当代美国作家的作品不如过去的作家。总的趋势是表面化。美国人的国民性同中国也有相似的地方,深入不下去,但原因并不相同。不过总的说来,美国还是有很多高层次的读者,编辑中也有不少厉害的,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纯文学。不像我们这里,关于这种常识问题还要大张旗鼓来讨论。但毕竟,中国也向纯文学起步了。
问:你在青年读者中应该有市场,我认为你的文学属于未来的青年。
答:也许吧,我向读者提供一个美丽的心灵世界,这个世界比表面的所谓“现实”重要得多。这个梦幻般的世界比我们的“现实”更大、更深,人类永远在探索它,但永远不可能把握它。从古至今,艺术家们的探索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当然希望我能感动年轻一代读者,尤其那些三十岁以下的。
问:你对中国文化如何看?
答:我每天泡在这个文化里,我没必要说它的好话。中国文化缺乏自我认识的力量,它不可能自己救自己。中国是一个很大的国家,文化的根又深又长,想要撼动这株老朽的大树不容易。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将西方思想引进来、消化。不是当代一些西方人的想法,而是那种核心的、经典的理性精神。在文学上则是幻想传统。当代西方也在没落,正在失去他们的传统。我在一套书的前言中这样说,我的思想感情像从西方传统中长出的植物,我将它掘出来栽到中国的土壤里,这株移栽的植物就是我的作品。
问:请描写一下你的潜意识的写作。
答:我的写作是理性和感性合一的产物。我必须肆意发挥,我又必须用强力控制自己。控制不是为了节制,而是为了更肆意地发挥。总之是种把人往死路上逼的写作。这听起来有点玄,如果你读了我的评论就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潜意识写作令人上瘾,而且没有退路,只要一退就全盘崩溃。我现在还不会崩溃,这几年我创作大丰收。
问:你的小说同自传有关吗?
答:我的所有的小说都是精神自传,评论则是自我精神分析。但它们同我的世俗生活没多大关系。我写的是深层的东西。大概真正的现代主义都是这样吧,现代人必须关心更有意思的东西。当然,能够看到这个层次的读者,需要较深的功力。
宇野木洋比我小一岁,极为瘦削的身材,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牛仔服,走在街上,根本不像一位大学教授,倒酷似一位流浪艺术家。他烟抽得极猛,一根接一根,尤其在思考时更是如此。他的中文很好,似乎所关注的是那些非常严肃的问题,这点和我一致。我对他印象很好。我们在北大附近的咖啡馆和一道来的两位日本研究生一起谈话,在座的还有东京大学博士、回到清华大学教书的刘晓峰先生。我觉得我和宇野有不少共同语言,看来在文学上确实无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