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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希望这回事儿,每个人的目标都不一样,当然希望也就完全不一样。

张总的希望和马进的截然不同,他的希望不是外面的世界,而是这艘大船。他触摸外面世界的唯一媒介是剩下的一张女儿照片,那是女儿入小学时照的。那天他没能到现场,在又一次深夜酩酊的时候,看见女儿把这张照片留在了客厅的桌子上。那张桌子很大,照片很小,一瞬间他感触良多。这几年自己有太多遗憾,因为忙于工作错过了孩子不能重来的成长,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弥补,只能在没人打扰的时候对着照片流泪,获得一点慰藉。

没有人的内心会没有柔软,只是看他愿不愿把这部分柔软露出来。当张总走向船外,他的心早已变得坚硬,事情虽然如他预料的那样走上了正轨,但还需要完成一件他很擅长的事情,才能彻底击垮小王,达成他的希望。

小王则又是完全不同的,他的希望在山洞那个熊皮铺就的“王位”上和每天早上一遍遍的劳动口号里。他最在意的与外界的连结点“冲浪鸭”早已被人们为了生存而拆得只剩一副空壳,他现在要做的是恢复之前的纪律,或者说秩序,才能对得起近两个月来的付出。

这艘大船给小王这帮人带来了惊喜,但很快惊喜就被贪婪取代。小王带着赵天龙和老潘等人围在船体下面,身后衣衫褴褛的人们手持棍棒或石块,气势汹汹,不停地敲打着船体,如同一群围着食物的秃鹫。

船体不断被猛力敲击,铁皮发出的沉闷响声如同敲响警钟。大船里几双惊慌的眼睛出现在船体外围窗口和断裂的缝隙中,老余他们谨慎地向外看,在慌乱中躲避着从下面扔上来的石块,气势明显弱了一截。

“我们丢人了!把姗姗放出来!”老潘用眼神丈量了一下小王和赵天龙的位置,冲到了最前面,但又确保着自己第一时间能退到他们身后,高声朝着大船喊叫。

老潘嚣张的话音未落,只见姗姗若无其事地从船上走了下来,路过人群时只是睃了一眼,径自离开。

刚才还鼎沸的声音像是突然被揭开了盖儿,声响和泡沫一下都塌了下去。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小王,似乎在等着下一步的命令。

“现在怂了,把人放了?晚了!进!”小王往前迈了一大步。

人群发出“嗡”的一声,围了上去。

突然,一根铁棍擦着小王的鼻尖从天而降。

“当”的一声,铁棍猛然插进小王脚前十公分外的泥土里。手腕粗细的铁棍落地之后还在颤颤巍巍地抖动着,隐隐作响。

人群又一次“嗡”的一声,散开。

杨洪站在大船的二楼,俯视着试图进犯的小王一伙,直接跳下,落在了小王的面前。小王寸步不让,两人怒目而视,几乎贴到了彼此的鼻尖。双方剑拔弩张,就像两头随时准备撕咬的野兽。

“杨洪,都是一家人。这样招呼,不合适吧。”

张总自信淡然的声音先传了出来,然后只见他叼着雪茄,一脸祥和地从船舱的阴影里慢慢地走了出来。他示意杨洪退到旁边,一场恶战销声匿迹。

“就是一副勉强遮风挡雨的破铁皮。请进。”张总说完带着杨洪轻描淡写地回去了。

小王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怵,他摸不清张总是做了什么打算,直觉告诉他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可身后的人群已经开始往前簇拥,他也被往前推了两步。事到如今,他已经是多米诺骨牌的最后一张,只得带头走进了大船的走廊。

当双目适应了舱内阴暗的环境之后,周围的环境却再次令人眩目。人们反复揉搓着眼睛,像是还没从光线明暗的强烈反差中适应。

遍地的渔获、红酒、晒制成干的果子,各种铁制的工具和物品发出金子般的光泽。小王等人瞠目结舌,在这个上下颠倒,充满现代文明痕迹的船舱里,他们分不清是来到了未来,还是回到了过去,只能直勾勾地吞咽着口水。他们毛手毛脚地触摸着餐具和罐头,甚至有人试图偷偷地拆卸船体上的零件。

“之前不是说让扔了嘛,鱼都不新鲜了。”张总指了指旁边的一堆鱼,示意蹲在一边的小兴。

小王带来的人发出痛惜的声音,拦下准备抱起鱼桶的小兴,恨不得直接把生鱼塞进嘴里。

可小王已经乱了,他嘴边的话好像都被塞了回去。他害怕变回那个被人不断打压的小王,但他压制不住人群的动物本能,因为这是他最了解的东西。

此时从船舱里走出来的马进拦在了小王这群人身前,他气势汹汹地说:“现在看着好,早干吗去了?”

张总拦下了冒失的马进,刚闻到饵的鱼可不能给惊跑了。

杨洪在老余的眼神示意下,把马进往身后拉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