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从自己做的局中死里逃生
与捻子的交易进行得很顺利,刘黑塔半夜带队来拉粮食,虽然对古平原不理不睬,但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接连几次风平浪静,古平原绷紧的心弦也慢慢放松下来。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是杨四,这个跑堂的还真有生意头脑,利用到各村收买粮食的机会买来不少针头线脑、锅碗瓢盆一类的日用之物,他利用三更之后日出之前的时间在捻子营地外开了一个“鬼市”,生意好得出奇,古平原听人说,杨四随身带着的那个大口袋里,银子都快装得放不下了。
直到有一天,驮马队眼看要出发,杨四却迟迟不归,他不来就没人带路,古平原只好命队伍停下等他,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看见杨四鼻青脸肿从外面回来。古平原问他,杨四支支吾吾不说,只是从那天起就再也不去摆什么“鬼市”了,古平原还当他与捻子起了什么买卖上的纠纷,便也不再追问,无论如何人没出事儿就好。
这一天入夜时分,风起云涌将一团明月遮得片光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古平原见天气恶劣,而有好几支驼队去远处运粮草还没回来,便有些担心。他在帐篷里等着,越来越是心绪不宁,总觉得好像要出事儿,实在坐不住了,便走到营地外的小山丘上张望。
夜是黑透了,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玄色大幕笼罩着整个黄土坡,耳边只听到狂风呜呜大作,古平原将双手遮在眼睛上挡着风沙,眯眼拢起目光向四下瞧去。
驼队没看到,却看到眼前一片漆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而且为数不少,正在静悄悄地向着营地方向前行。
古平原向前走了两步,探着身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忽然他心里的那股子警觉像煮开的水一样翻腾起来,耳边好像在风中听到“嗖”地一声,他下意识地侧了一下头,一支利箭就差了三分,从他耳边穿过,直射入无边黑夜中。
古平原急忙一猫身,抬头再看过去可就更清楚了,对面都是人马,人穿着黑色夜行衣,马都是清一色衔环的大黑马,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不是有所察觉,哪怕是走到面对面。也不见得能发觉。
这一支箭暴露了对方的身份,古平原转身撒腿如飞,一边跑一边大喊,“马匪!大家小心,马匪来了!”
甘肃马匪最是凶残不过,一人一马,手中快刀,抢劫商队从不留活口。眼前这批匪徒大概有五六十人,要是真打起来,别看驮马队人多,也不是人家对手,要是硬拼,就算能击退这批匪徒,只怕也要死伤大半。
营地前有放哨的趟子手,一听来了马匪,都立时动作起来,将古平原放进去后便纵火,将营地前一条深沟里浇了油的木材引燃,火焰顿时飞腾丈高。捻子刚刚来运过粮食,驮马队中好些人还在清点盘算,此刻都急急聚拢在古平原身边。
“能支持多久?”马匪并不撤退,只是在火线外勒住缰绳静静等着。古平原借着火光看到这些人眼里都是无情的杀意,他也不禁暗暗心惊,转头问杜头领。
“也就一刻钟吧,引火之物有限,不过是借着两旁沟壑稍稍阻挡一下罢了。”这是澄江马帮对付马匪的惯技,此后就要将货物卸下,轻装上阵溜之大吉,总之遇上马匪能保命就是上上大吉,货物只当用来卖命。
“不能撤,更不能抛下货物。这是兵粮,一旦落到马匪手里,大军就会断粮,哪怕一天都是难辞其咎,僧王不会饶了咱们。”古平原想得很清楚,“咱们将驮马队收拢,外围是趟子手,且战且退,往僧王的大营边上靠,马匪一定不敢逼过去。”
“等靠过去,恐怕也死了一半了。”众人扭头看,是苏紫轩正在冷笑。
“那依你呢?”古平原问。
“把骆驼摆一圈,人货都藏在里面,马匪的马冲不开驼阵。”
孙领房道:“也不过能多拖延一些时候罢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谁说要长久了,马帮备得有鞭炮吧?”苏紫轩问杜头领。
“有是有,用来彼此联系之用,难道说你要把那几只分散在外的驼队叫回来,那可是送羊入虎口,使不得。”
“就照他说的办。”古平原听明白了,佩服地看了一眼苏紫轩。
“古掌柜,这……”杜头领还在犹豫。
“与其我们去找军队,不如让僧王派前锋营来救,懂了吗!”古平原一句话,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苏紫轩却趁大家忙乱之时,点手叫过四喜,让她去准备两匹快马。
“小姐,咱们要逃吗?”
“不,我要去谈一笔生意。”苏紫轩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外面的马匪。
苏紫轩的计策果然有用,火势减小后,马匪跃过火线,却发现被驼阵挡了去路,只得用箭射,趟子手也借着骆驼掩护,用弓箭还击,双方僵持了一段,还是马匪往来奔射占了便宜,而且驮马队毕竟不是来打仗的,带的弓箭也不多,渐渐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