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觉得《笑笑也无妨》这个娱乐节目还真厉害。看了有一个小时,可一关掉电视,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所谓“一无所获”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关掉电视,我正琢磨中午吃什么时,良介君从男生房间走出来了。睡眼惺忪的,一只手插进内裤里,头发睡得一塌糊涂。良介君的睡相糟糕透顶。跟他一个屋子的直辉君说,倘若房间没有墙壁,良介君一夜之间滚到车站那边去都不在话下。

“良介君,中午吃什么?”

我冲着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闻了闻之后才开始喝的良介君问道。

良介君一边打着手势让我等一下,一边仰着脖子喝光了牛奶。

“小琴呢?”

他一边打嗝一边问我。我看了一会儿良介君残留着白色牛奶的嘴角,反问:“去肯德基好吗?”

“肯德基吗……啊,对了,小琴经常去的那家美发店旁边新开了一家荞麦面馆,知道吗?想不想去尝尝?”

说着良介君又把右手伸进内裤里挠着什么地方,去了厕所。眼下,良介君应该正处于对梅崎学长女友的单相思之中,可是最近几天一句也不提她了。前几天,良介君居然罕见地外宿了,问他“住哪儿了”,“住她那儿了呀。”虽说他这么回答,可是,第一次留宿却没让他的样子显得有多么兴奋。说不定已经失恋了呢。不管是什么情况,我对于他那种学生的“轻恋爱”没什么兴趣。即便他在友情与爱情之间纠结烦恼,可他能把头发睡成那样,我想也不用担心。

在这个公寓里生活已经五个月了。第一次见到良介君时,我就感觉“不”这个字特别适合他。虽说他并非溜肩,脸上也没有写着“不”字,可是一看到良介君,就不禁想起这个字。“不安稳”的“不”?不高兴的“不”?不可思议的“不”?都不像。不,不,不……不争气的“不”?这个还有点靠谱。

正好良介君从厕所出来了,我就问他:“喂,不争气的‘争’怎么写?”

良介君手也没洗就抓起桌上的饼干,一边说着“不争气的‘争’?大概就是睁眼睛的‘睁’吧”一边大嚼起来。我想象着良介君的身体里面变成了空洞,嚼碎了的饼干,犹如细雪一般在他的身体里飘落。

直到傍晚去打工之前,良介君好像都无事可做。他又打开了我刚才以断肠之痛好容易关掉的电视机(我从早上的娱乐节目开始这个那个地一直看到《笑笑也无妨》)。午间娱乐时间已经开始了,大和田貘的扁脸一闪而过。可是,最近良介君一开电视,就马上出现雪花。“又变成这样了。”良介君一边嘟哝着,一边要拍打电视机左侧,我慌忙教给他:“不要拍那边,拍右边三下。”良介君按照我的指示拍打了右边三下,没有任何改变。

“还是不行啊。”

“你拍得太温柔了。要强、强、弱,必须带着仇恨去拍打才管用。”

“对电视机怎么可能带着仇恨呢。我说,小琴,来帮个忙吧。”

“我可不愿意,好不容易才关上的。”

就在我和良介君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电视机自然恢复了。良介君用手里的遥控器换了个台,问我:“今天《彻子的房间》的嘉宾是谁呀?”

“喂,下午打算干什么?”

我冲着开了电视就转身回男生房间的良介君问道,他笑嘻嘻地回答:“给桃子洗车啊。”我真羡慕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洗个车还这么高兴。还不是因为他根本没什么烦心事嘛!实在没什么可烦恼的,所以自寻烦恼吧。电视屏幕上的上沼惠美子正在制作香喷喷的香草烤嫩鸡。

他俩(良介君和直辉君)住在这里的事,我没有告诉父母。倒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让以培养了一个好女儿为荣的父母受这份刺激。我和良介君、直辉君之间非但没有什么可内疚的事,简直可以说由于没有一点点可内疚的事而让人内疚呢。当然了,刚开始一起生活时,良介君坦然地盯着我的胸部的目光,让我有时候感觉如同火热的箭头一般刺激,但我每次都学着射靶子屋的老板娘那样,迅速将射偏了的箭一一拔下来,赶紧还给客人。客人也不是傻瓜,只要赶紧拔掉,他们就知道自己射偏了。尽管如此,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女人就那么一直不去拔射偏的箭,客人也就一直在等着奖品,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世上根本无心经营射靶子屋的老板娘太多了。虽然胸脯中了无数的箭,嘴里却嚷嚷“我怎么就没有男朋友啊”的女人,一直在从醉醺醺的温泉客人那里搜刮钱财。

恐怕正是因为和我一个房间的未来不是那种女人,我才能这样在这里住下去。当然,良介君或直辉君并非警官或公务员那样喜欢在温泉的宴会上出丑的客人,也是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