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3页)
乔亚娟不让她走,要她到她宿舍去。两个人在路上扯来扯去的。苏晴只好依了她,车转身往回走。乔亚娟跟在她后面,一直内疚自己不该说这么重的话,伤她的心。我究竟说什么伤了她呢?她都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了。事情过去很久,她还小心翼翼地问苏晴:那天,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你那么伤心?苏晴说,没有,你没有。
那你哭什么?乔亚娟问
我也不知道。苏晴说。
二
也是在那天,她们躺在一张床上,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个下午,几乎全是乔亚娟说,苏晴听。其实,乔亚娟说了半天,苏晴就听懂她说她和王子萌恋爱了这一件事,其他的,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看着乔亚娟浑身往外淌着蜜似的样子,苏晴心里酸楚极了。我呢,我算什么?她真想把心里的感受像大暴雨那样噼里啪啦地给乔亚娟痛快地倾泻出来。可她张不开口,她只能闷在心里自己慢慢地融解慢慢消化,然后让它永远地烂在心里。也是这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傻。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笨更傻的女人了。跟姚一平分手时,也没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痛。而且,你怎么能这样去爱一个人呢?你怎么不搞清楚就瞎爱呢?还爱得这么深,爱到了想不爱都不可能的地步。怎么会这样呢?
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晴非但无法在脑子里驱走这个人,反而变本加厉地想他。她根本做不到不去想他,每时每刻,只要一有空隙,他就像空气般钻进来,她拿自己也没办法。早晨醒来刚睁开眼,她就在想:他这会儿在干吗?他醒了吗?想过他后,又接着想他的女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漂亮,贤慧吗?他们夫妻感情好吗?希望他们好,但似乎又不希望……她就这样不停地捣过来捣过去,仿佛是一副扑克牌,每洗一遍,都会出现不同的牌面。于是,她就一遍遍地洗,让它出现万种可能。就像天气,时风时雨,时阴时晴,没有一个定数,人就愈想弄明白,或心存幻想,好把变化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现实很快把苏晴心底隐约的幻想打得粉碎。
那天,苏晴去基地机关出公差,事后,她顺便去军人服务社买些日用品。服务社是个小门市,日用百货食品全在一起,隔壁是理发室、信用社、缝衣店什么的。苏晴一进去,就看见柜台前站着一个女人,两个服务员都围着她说话。苏晴进去后,她们彼此相看了一眼,是那种相互打量的眼神,但双方微微都有些惊诧。那女子个头和她差不多高,人偏瘦,样子很“知性”,也很“小资”:驼色的呢子大衣里,上身套了件咖啡色毛衣,下身则是黑和咖啡相间的小格子裙;头发半长不短,尾梢上精心地烫过,带一点点小卷,随意地披散着,让这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又多了几分女人味。她看上去真的是让人很舒服。苏晴可以断定这个女人不是本地人,是外面来的家属。直觉还告诉她,她就是他的女人。
服务员过来问苏晴要买什么,苏晴让她拿了一瓶洗发水。苏晴还记得是蜂花牌的一种红颜色的洗发露。
那天,苏晴回到“沟里”后,突然觉得非常地绝望,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偏在这时候,乔亚娟来电话了。值班员来敲苏晴的门,叫她去听电话。
苏晴拿起电话,“喂”了一声,乔亚娟那边就兴冲冲地射来一发炮弹:告诉你个特殊消息。想不想听?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会有什么好消息!
乔亚娟却很兴奋:你猜谁来了?
苏晴马上想到了刚才的直觉,这让她心动了一下,但嘴里仍冷冷地:谁来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兴奋吧?
马队长他爱人来了。
他爱人来了算什么特殊消息?跟你我有什么关系?直觉证实了,苏晴的语调变得更冷并且带刺。
关系当然谈不上,不过那位嫂子长得可真漂亮,队长可真有艳福……
又不是你的艳福,你起什么劲啊,有毛病!苏晴“嘭”地将电话挂断。还骂了乔亚娟一句神经病!
苏晴非常生气,并且觉得乔亚娟很无聊。过后,慢慢冷静下来,又觉得挺对不起乔亚娟。
其实,乔亚娟这种反应很正常。乔亚娟像她一样对他除了崇敬,还比她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救命之恩。这样说,一点儿不为过。
是的,他对乔亚娟就是有救命之恩。
乔亚娟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怀有那样一份特殊情感,也是人之常情,我应该比别人更理解她。苏晴想到这里,又主动打电话给乔亚娟,说亚娟,进沟来看看我吧,我都快闷死了。乔亚娟说,别理我,烦着呢!苏晴说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乔亚娟说,我生什么气,本来就是人家的出气筒。苏晴说,好朋友,当一下就当一下嘛,下次我当你的。两人在电话里打了半天哈哈,乔亚娟才顺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