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1(第3/4页)

“我很抱歉,米尔恩太太,一切都那么突然,”我试着解释,但她打断了我。

“别放在心上,亲爱的。你必须走自己的路。”她太善良了,并没有板着脸太久。我说我已经把屋子都收拾好了,会给她写信告知我的新地址(但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最后说她是伦敦最好的房东太太,如果她的下一个租客不这么想的话,我一定要问问是为什么。

她诚挚地笑了,我们彼此拥抱。但是,当我们告别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令她不安。当我站在台阶上最后跟她道别时,她问我:“南南,别怪我多嘴,我就想问问,你这个朋友,是个女孩吧?”

我哼了一声说:“哦,米尔恩太太!难道你真的以为——?你真的以为我会——?”她的意思应该是我会被一个男人包养,“我穿着裤子,头发这么短!”她脸红了。

“我只是想,”她说,“这年头,一个姑娘家很容易就被人骗了。而且你搬走得这么突然,我几乎快要以为是哪个男人给了你一堆承诺。我太了解这些事情了。”

我的笑声听起来愈发空洞了,她说的和事实如此接近,却又相去甚远。

我紧紧抓住手中的包,告诉她我要去国王十字路坐出租马车,其实我要在那里和戴安娜的车夫会合。被我离开的消息震惊后,米尔恩太太的眼睛一直是干涩的,现在开始泪光闪烁了。当我缓慢而笨拙地朝格林街走去时,她一直站在那里。“别忘了我们,亲爱的!”她大声说,我转过身挥着手。客厅的窗户后出现了一个人影。是格蕾西!她倔强地看着我离开。我挥手的幅度更大了,摘下帽子向她致意。有两个在破烂的栏杆上翻跟头的男孩看到了我,停下了游戏,开玩笑地向我致意,我猜他们把我当成一个离开家的士兵了,而米尔恩太太是我白发苍苍的老妈妈,格蕾西无疑是我的妹妹或者妻子。但是无论我怎么挥手和飞吻,她都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那里,头和手倚靠在窗玻璃上,眉间和指尖压出了圆形的白色印痕。最后我慢慢放下手。

“她没那么爱你。”其中一个男孩说。我越过他去看那栋房子,米尔恩太太已经不见了。然而格蕾西还站在那儿看着我。她的目光像雪花石膏一样冰冷而坚硬,如同一根别针,将我一路扎到国王十字路。哪怕上了珀西广场的台阶,已经看不到格林街的窗户了,我还感觉到一阵刺痛,仿佛针扎在我的背上。直到我坐进戴安娜的马车,牢牢插上门闩,躲进阴影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次确信我的新生活是安全的。

但是,我又想起自己还欠了一笔旧债。马车开过尤斯顿路时,靠近了贾德街的街角,我突然想起我和新朋友弗洛伦丝的约定。我们约的是周五,我意识到就是今天。我跟她说我六点钟会在那个酒吧的门口等她,现在一定已经过了六点……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马车在拥挤的交通中慢了下来,我看见她站在那里,站在马路沿上等着我。马车走得更慢了,透过窗户的花纹,我清楚地看到她正环顾左右,又低下头看胸前的表,然后抬起手捋了捋头发。我想,她的样子真是平凡而善良。我突然想打开门,跑到街上,站在她身旁。我想我至少可以让车夫停下来,对她喊一声抱歉……

但是当我焦虑地坐在那里犹豫不决的时候,交通变顺畅了,马车抽动了一下,善良而相貌平平的弗洛伦丝就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我简直想让希林先生掉转马头,毕竟今天下午我可以差遣他。然而,我能对她说什么呢?我想我再也没法自由地和她会面了,更不可能让她来戴安娜家看我。我心想,她发现我没有赴约,可能会很吃惊,很生气——这是我今天辜负的第三个女人。我也很抱歉,但是仔细想想,也没有太遗憾。其实我一点都不遗憾。

当我回到费里西蒂广场——我的女主人家所在的广场是叫这个名字——礼物已经等着我了。戴安娜在楼上,已经沐浴打扮过,头发也精心地绑成发辫。她看起来非常漂亮,身穿灰色和深红色相间的礼服,显得腰身纤细,脖颈挺拔。我想起了自己昨夜摆弄过的蕾丝和束带,它们在她光滑的紧身衣下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到她的衣裙下那由女仆结实的手指系上的紧身衣,以及我随后解开它时颤抖的手指,我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刺激。我走向她,把手放在她身上,用力亲吻她的嘴唇,直到她笑出声来。今天早上起床时我又疲惫又浑身酸痛,下午还在格林街经历了一场沮丧的告别,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沮丧了,我感觉自己身上又软又热。

我们拥抱了一两分钟,然后她松开我,握住我的手。“跟我来,”她说,“我给你准备好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