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赵攸在宫中翻着账簿, 让人将后妃在册名录拿来,拿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过了许久也不见皇后回来。

她一人踱步出了中宫, 屏退宫人后就悠悠地往慈宁殿方向走去。宫道幽长, 多是看不到的尽头,走到一处时听到窃窃私语声。

“殿下, 您今日怎地进宫了, 季贵妃又被陛下赶出去了……”

声音娇柔,引得赵攸身上起了一阵寒栗,她往后退了退,听到殿下二字就在知晓是赵闽又在勾搭宫人。他每回进宫都要勾搭一两个, 好似这里的宫人比外面的伶人花娘还要美似的。

她不想憋着, 轻轻咳嗽一声, 再抬脚的时候就只看到赵闽一人,他笑着过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阿兄怎地过来了?”

“阿兄若不过来, 你又想拉人进草丛?”赵攸眸生冷厉,眼中笑意有些摄人。

赵闽从美人乡里方醒过来, 窘迫地站在原地,赵攸走过去作势理了理他的衣袍, 弯着唇角嗤笑一声:“你该回封地了,不然朕这后宫就成了你的后宫了。”

她虽不介意后宫的女人喜欢谁,但是总给皇后找麻烦就是不妥。

赵闽被皇帝的笑惊住了, 好久没有回神,想着后宫里染指的那些女人莫名打了寒战,赵攸这是早就知道了,为何隐而不发?

赵攸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慈宁殿前,她扬首看去,神色木然,身后是赵闽跟了过来。

两人站在原地许久,直到皇后出宫。

宫殿前的赵攸神色冷凝,眸色里倒映着皇后一步步走来的神色,她忽而回身看向赵闽:“你该出宫去了。”

她挥挥手示意一旁的内侍,道:“送恪亲王回府。”

皇帝态度不好,吩咐好内侍后就牵着皇后的手离开,赵闽想要抗拒,却被内侍强押着离开。

皇后不知她为何一反常态,只得跟着她回宫。

倒是赵闽被内侍押着出宫的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众人不知发生何事,都想去打探消息。

宫中以往都是太妃做主,皇后掌权后两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尚算融洽,皇帝突然出手,令人不解。

他们不解的时候猛地发现首辅开始向季将军出手了,他门下人或贬或杀,季氏遭受从未有过的重击。

朝臣只当是首辅容不下不服他之人,也未曾多想,纷纷远离季氏的人。

皇帝依旧在宫里作壁上观,脑子里过着书中看到的武将名,想来想去还是没有结果。

任宁在一旁候着,她转身看向他:“任宁,你跟着朕也没有什么前途,倒不如放出去,他日建功立业,朕给你开后门重赏如何?”

“臣不知陛下的意思?”任宁答道,朝堂上季氏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想来陛下心中也很焦急,毕竟季将军也是帝党。

小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过来,低声道:“朕给你个机会去搭救季荀,如何?”

任宁摇首,不是他轻视皇帝,而是面对首辅的利爪,皇帝这模样就像是小鸡崽,爪子如何抵挡得了?

赵攸又道:“朕有后策,你只管去做。”

任宁还是害怕,被首辅盯上了,任家满门都会受到牵连的。

“无妨无妨,你且退下,毫无胆量。”赵攸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世家子弟一味躲在先祖的荫封下而没有作为,也会败得快。

任宁明晃晃地被皇帝嫌弃了,心中略有些不甘,走了几步又退回去,跪地道:“臣听陛下吩咐。”

这个青年有胆有识就是太顾及家里,赵攸知晓他的后路,虽说书里跟着皇帝一同废了,但是现在跟着她也会有前途的。

吩咐几句后,就让人退下。

任宁也不知是何意,既然是替皇帝向季将军示好,他就走一趟。

次日季将军求见小皇帝。

两人谈了许久后,季荀神清气爽地退出福宁殿,与温轶交锋中扭转逆局,争回一席之地,任宁从御前调去季家军。

一番交锋下来已到春日,赵攸年岁已到,即将亲政,然而温轶并没有放权的意思。

赵攸不急,安时舟急得团团转,在朝堂上数次提起此事,犹如石牛入海,翻不起波浪。

苏文孝没有掺和这件事,他在季荀一事上与温轶修复关系,眼下不能横冲直撞,就将亲政这件事交给帝师安时舟去做,他在府里忙着母亲做寿。

苏家在朝中举足轻重,老夫人做寿很多人都去送贺礼,温轶也不例外。

皇后也有打算过去,苏韶无法回来,她自然要走一趟。她去苏府不能带着小皇帝,思来想去将人留在药铺。

赵攸不知她的心思,欢喜地一道出宫,照旧去药铺诊脉。柳钦对她二人态度不好,诊脉后拿了银子就要赶人走,皇后却道:“你何必急着赶人走,难不成还要去吃酒?”

一语提醒柳钦,他神色略有些古怪,旋即拉着赵攸往后院走去,道:“我近日得了一壶好酒,便宜你,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