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琅玡(十)(第2/4页)

诸女或出门边,或临窗畔,窃窃私语,唯唯而观。

伺候的宫人拦不住,忙去禀报女官和临淄王后。

朱令月晨起才开门,还没看清眼前人,不妨就被重重一记耳光,抡得身子都歪了半边。

登时满面红肿,口角流血,头顶莲花髻也被打歪了去,堕在发侧。

她既惊且怒,瞪大眼,看清是一身材长挑之女,临门而立,背光看不清她的面貌,只闻到一股馥郁、凌厉的香味,兜头兜脑而来。

“你……你岂敢?你是谁?我招惹你了么?”朱令月气得浑身发抖,话才出口,泪水就先流了出来。

谢白真微微侧首,光线一照,露出半张精致至极的面庞,小巧下颌轻抬,啧啧两声“果楚楚令人怜。”说着,伸手便去拽她头上的发髻。

朱令月一路以来将她头发奉为至宝,岂肯干休,拼死相护,屈指乱抓,与谢白真厮打起来。

当下场面乱做一团,数个女官来呵斥也拉不住,忙派人再去通禀王后。

谢白真本就为把事情闹大,因此也不惧怕。

她出身燕赵之地,长挑有力,气焰嚣张,朱令月一土生土长的楚地女,腰纤肘细,哪里是她的对手。

朱令月片刻就吃了不少亏,好容易梳好的头也歪的不能再看,飞如蓬草,怎一狼藉了得。

王后听闻此事,骇然大惊。

苍梧台虽是诸侯王宫,宫人不多,不比长安未央宫宫规严谨,却也守备森严。她日日耳提面命,嘱咐诸女官小心行事,还是被钻了空子,出了这等贵女相互厮打的丑事。

一问打人的,来头还不小,竟是豫章王王后的胞妹谢白真,便知事一等一棘手之事,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匆匆赶到,才至后殿,庭中闻得尖嗓厉吼,劝解之声盈满庭户,一步迈入,厉声震喝:“都给我住手!”

王后到了,谢白真自然不敢造次,悻然收手,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行礼;“拜见王后。”

众佳丽也行礼致拜。

朱令月头发也乱了,衣裙也歪了,面上都是红抓印,呜呜咽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给王后行礼。

王后目光扫过谢白真,再看朱令月,气了个倒仰,当即呵斥道:“谢白真,你当这里是你家不成?由得你无法无天?”

谢白真规规矩矩,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道:“回王后的话,正因为这里不是鄙人乡野之地,是天子东巡幸驾之宫,也是古来最守礼的临淄,臣女乃敢为此。”

王后纳闷不已:“那你说说,你是为何?”

谢白真瞟了朱令月一眼,却不肯说,放言要见到皇太后才肯说。

临淄王后一意欲将此事弹压下来,哪里想闹到太后那里,给自己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便搬出谢白真姐姐来压她,正劝说得谢白真台松口之际——

那朱令月听出王后话中偏袒,岂肯干休,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恨不得也闹大才好,跺脚道:“我怕么,我白白挨了欺负,今日不告到皇太后那里,我也不肯善罢甘休。”

谢白真当即冷笑道:“王后且莫劝了,等皇太后来再作计较,皇太后不来,我也长跪不起。”

把临淄王后气得浑身发抖,直言“皇太后岂是你等想见就能见的?”然而无论她如何威逼,二人都没有一个肯让步。

王后一怒之下,直欲将二人驱逐出宫,话到嘴边,又不敢太得罪谢白真背后的豫章王齐良弼。

眼看场面就要僵持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去六英殿向郑太后问安回话。

……

正逢朱晏亭也在郑太后处,王后进时,二人气氛正恰,郑太后满面慈爱,抚着朱晏亭背脊低语“皇嗣”等事。

之后,又令王后不须避开她,直接陈事。

西垂殿的主人呼之欲出——短短数日之内,朱晏亭便已得到皇帝、皇太后的认可,从一千里迢迢投奔而来的丧母孤女,一跃而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真正准皇后。

临淄王后喜不自禁,虽也真心喜爱朱晏亭,更重要的是欢喜自己押中了宝,在雏凤将临风腾空之际送上最后一阵风。

她强忍喜意,又转目视太后,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郑太后一听,不怒反笑道:“我就知道会出事,没想到这么快。”

王后一头雾水:“那太后是见还是不见?”

郑太后想了想,将目光投向了朱晏亭,忽然说:“我身体正疲乏,懒怠动弹,你去瞧一瞧?也正好见见她们?”

朱晏亭吃了一惊,她虽已位定西垂殿,见过太后,然而齐凌之意秘而不宣,必谋后事。封后诏书未下,三书六礼只行了纳采,无半点名分,何以弹压?

弹压得好,必昭示身份,天子未准,提前上位,得罪齐凌。

推而不受,却等于置太后“身体疲乏”之语于无物,是为不孝,得罪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