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第23/47页)
杉浦的脸一直是无为、无力、面无表情,此时却变得一片潮红。
“绝对死了,我以为她被杀死了……”杉浦睁大松弛的眼睛说。
状似愉快。
“但是,”中禅寺严厉地打断了他的愉悦,“但是她还活着,那只不过是对她怀抱着爱恨参半感情的家人的恶作剧罢了。对吧,木场修?……”
“不要问我,混账。”
木场刑警似乎对那起事件有着特别的感情。
就连美由纪这种迟钝的女孩都能够察觉这一点。
“你被逼到了绝处。成人与儿童、男人与女人、社会与个人。你把差异置换为阶层,然而那种阶层构造又已然崩坏,你在看到她之后,得到了一个结论。她的存在拯救了你。”
中禅寺从杉浦背后谆谆告诫似的说,“你似乎曾对柴田先生说过,你被女学生救过一命,指的就是这件事吧。她是尚未完全成为大人的孩子,却又是个不能够称之为孩子的女人。然而若要说她是个女人,又太过年幼,当然,她也不是个男人。她独当一面地谈论世事,确实低踏在地面,独立生活,但是没有生产力,也没有经济能力。属性的暧昧,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境界。因为她是个彻底的境界性存在,所以使得境界失效了。然后,她更踏越了平常绝对无法超越的一线……”
“无法超越的一线……”
“生与死的境界。尽管被杀,她却仍然活着,她站在生与死的夹缝间。”
——我是为了厘清生者与死者的分际而来。
这个人一开始这么说过。
——人只要被杀就会死。
他也这么说过。
“你不是迷失了境界,而是站在境界线上。不管是成人还是儿童、男人或女人、社会或个人、生或死——你哪边都没有去,而是一直伫立在正中央……在柚木加菜子的咒缚下。”
“站在……境界上?”
那么他当然看不见境界。
“你为何会站到这种地方?这一点先暂且不提吧。你予以神圣化的加菜子对你下了什么神谕吗?”
“她……”
杉浦已经完全被祈祷师掌握在手中了。
“她说掐住她脖子的是她的母亲,但是她的母亲老早就已经去世了……”
毛骨悚然。
“……她对我这么说:从和服里伸出来的手,是母亲的手——是从冥界里伸出来的死掉的女人的手……”
“原来如此,编的真妙。”祈祷师冷冷地说。死人的衣裳伸出来的手,全都是来自冥界的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女人……
“所以你就拿这个当理由是吧?”
“理由……”娃娃脸男子——他似乎也是刑警——问道,“这就是他行凶的时候要穿上女性和服的理由……吗?”
“表面上。”
“表面?”
“若是借用某人的说法,那就是用来解放受压抑的深层的圣具,但我不喜欢那种粗俗的解释。不管怎么样,杉浦先生无疑是通过邻家的少女,获得了女性和服、女学生、以及绞杀这些关键词。此外,在他不稳定而且迫切的精神状态中,死的绝对性动摇,死亡,杀人的意义也变得稀薄——应该把这些也考虑进去。”
杉浦沉默不语,他正受到批评。
“这些就暂且不管吧。杉浦先生后来的动向,就如同柴田先生及校方所获得的信息。你的精神虽然有一段时期逐渐好转,然而由于失去了救世主邻家姑娘,再次失去均衡,你逃出了小金井的住处。”
“我看到幻觉,不……那不是幻觉,白色的手一直伸出来。不知道是小孩子的手、母亲的手,还是女人的手……”
“那是女人的手。原来如此,看样子你受到很深的影响。然后你在浅草的秘密俱乐部遇到川野弓荣,透过川野,你被派到蜘蛛的仆人身边。然后……事件发生了,你杀害本田老师,杀害织作理事长,杀害渡边小夜子同学,袭击海棠先生……然后被拘捕了。”
“是的。”
“你说你对川野弓荣所作所为感到气愤。”
“我觉得她所做的事不可原谅。”
杉浦开始恢复知性了。“……就像你刚才说的,我现在能够像这样活着,全是托那个人的福。对我来说,与那个人同年纪的女性,是神圣无比的。然而川野弓荣却让她们去卖春……所以当我听到那个荡妇死掉时,我感到痛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