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第6/11页)

“尽管如此,即使是剪刀这样单纯的技术。看在不知道的人眼里就像魔法一般。所以使用道具的人——技术者,亦等于咒术者。”“技术者下诅咒吗?”

“会诅咒也会祝福。”古书商说。“因为是人为应用自然,来做到人本来做不到的事。”“那是……人做不到的事吗……”“是人本来做不到的事啊。鸟口,听好了,技术这个玩意儿被当成是人类所创造的,是人类的伟业。但是呢,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项技术违反天然自然之理。无论什么工作,都在自然科学保证的范围内,也没有任何机械和技术违反物理法则。我们就像被玩弄在释迦牟尼佛掌心的孙悟空一样,无法超越自然的框架。所以人才会编出应用自然的式,那就是技术。技术会被当成第二个自然,变成畏惧的对象,也是理所当然的。”“哦……”

“然后呢,多多良……”

中禅寺转向多多良说。

“打式的时候会使用蛊物吧?”

“你是说……式与道具是密不可分的?”“而道具与动物也密不可分。”

“动物?”

多多良问道,但中禅寺没有回答。

“总之,我认为《土蜘蛛草子》等出现的怪物,是一种式神。曾经是御用画师的光信——其实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元祖,不过为了方便起见,就姑且当成是光信吧。光信从这些既有的作品群中学到妖物的文法,这应该是确实的。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认为光信从既有的作品各处学习作法,加以应用,以不同的角度重新解读了《付丧神绘卷》。”“以不同的角度重新解读?”

“对。所以是怪异的解体与再构筑。”中禅寺再次说道。

“唔……”

鸟口低吟。又折回原点了。

解开复杂纠结的条理,追溯下去,最后又回到出发点。为瞭解开疑问而导出结论,一次又一次地本末倒置和翻转。不管是上下翻转还是里外翻转,最后还是回到原点。

“怎么……解体,又构筑什么?”“将技术、道具与工匠分离,解体无边无际的怪异,然后把它们重新组合,附加不同的意义。”“什么?”

“就像多多良刚才说的,室町时代也是生产力提升的时代。城市里到处都是道具、技术及工匠。所以付丧神这类东西才会兴起,但并不是突然一下子冒出来的。付丧神这种妖怪落地生根,也代表附着在技术——器物等事物上的不可知领域——幻想性和神秘性,被划下了句点。”“句点?”多多良发出错愕的声音。“不是出发?”“是句点。多多良,我认为妖怪是怪异的最终形态。”“意思是……?”

“试图解读不可知的事物、无法理解的事物、并控制无法控制的事物——这种知识体系的末端,就是妖怪。无法捉摸的不安、畏惧、嫌恶、焦急——在这类莫名所以的情绪上附加道理,予以体系化,不断地置换压缩变换,并把它们拖到意义的层级之中——当记号化成功时,我们所知道的所谓妖怪总算完成了。”“这……”

“当然,这是我的定义。妖怪也被视为民俗学的术语,而且一般来说,应该是更暧昧而且具有泛用性的语汇才对。可是看看最近的倾向,即使在俗世里,妖怪所指称的对象也渐渐变得狭隘,今后它的意义也会更趋狭隘吧。所以我特意以限定的用法来使用。若不这么做,就会有许多疏漏。”“那么中禅寺……如果根据你的定义,付丧神虽然是妖怪……但过去并不算在狭义的妖怪范畴当中?”“没错……事物的精并非妖怪。精灵与妖怪应该区別开来,式神也一样。被赋予应有的形体与应有的名称。被一般人认知为是限定于某种怪异的说明以后,它才能够被称为妖怪——我是这么认为的。叫做某某精这种理所当然的名字,或呈现人形,或以式神这种泛称被称呼的时候,都不算是妖怪。妖怪……是更卑俗、更安定的。”“像河童之类的吗?”

鸟口只是随口说说,但中禅寺答道:“对。你说的没错。器物的精和式神,都是为了控制技术这个第二个自然而诞生的怪异形态。它的起源不只到室盯,还可以更遥远地追溯到上古。”多多良再次拍膝。

“就是你一直放在心上的……技术系渡来人吗?”“对。渡来人将许多技术带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