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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也不是每个人吧。”汤姆说。
哈利并不接话。
“我是说那个法医,”汤姆微笑着说,“他也该到了。”
贝雅特已拍完照片,和哈利对视一眼。
汤姆轻触贝雅特的手臂。“如果发现什么的话打手机给我,我去二楼找管理员问话。”
“好。”
哈利等待汤姆离开浴室。“我可以……”哈利问。
贝雅特点点头,让开。
哈利的鞋子踩上湿漉漉的浴室地板,咯吱作响。只见浴室所有的墙面都有水气凝结,滑落的水珠划出一道道纹路,墙上的镜子看起来像是哭花了脸。哈利蹲了下来,手扶墙壁保持平衡。他用鼻子呼吸,只闻得到肥皂的香味,并未闻到应该伴随尸体而来的气味。哈利从犯罪特警队的特约心理医师奥内那里借了一本书,那本书上说这种症状称为嗅觉异常,也就是脑部拒绝辨认某些气味,病因通常是情感创伤。哈利不确定自己的病因是不是情感创伤,只知道自己闻不到尸体的气味。
卡米拉很年轻,哈利猜测她大概在二十七到三十岁之间,长得颇有姿色,体态丰满,皮肤光滑,晒成一身古铜色,但肌肤底下透出灰白。人死之后皮肤通常很快就会呈现灰白色。卡米拉有一头深色头发,头发干了之后发色应该会再淡一些。她的额头有个小孔,这个小孔经过殡葬业者化妆之后就会消失。除了这个小孔之外,殡葬业者不需要在她的容貌上花费太多时间,只要在看起来有点肿的右眼涂上一些化妆品就行了。
哈利仔细观察卡米拉额头上那个黑洞洞的圆形小孔,跟一克朗硬币差不多大。哈利总是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小孔竟然可以夺走人命。有时这种小孔周围的肌肤会闭合,让人看不出小孔的存在。哈利认为击中卡米拉的那颗子弹,体积应该大于它留下的这个小孔。
“可惜她躺在水里,”贝雅特说,“不然我们也许可以在她身上采集到凶手的指纹、皮屑或DNA。”
“嗯。至少她的额头保持在水面上,淋浴的时候也没沾到多少水。”
“哦?”
“子弹入口的周围有血液凝固,皮肤也有被子弹灼伤的痕迹。也许这个小洞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们一两件事。可以拿放大镜给我吗?”
哈利的视线并未离开卡米拉,只是伸出了手,便感到手里被塞进一个坚实的德制光学器具。他开始观察伤口周围的区域。
“你看见什么?”
贝雅特的声音在哈利耳畔轻轻响起。她总是热切地想吸收更多知识。哈利知道再过不久自己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教她了。
“灼伤痕迹呈灰色,这表示子弹是在近距离击发的,但枪口并不是凑在额头上,”哈利说,“我猜大概是在半米外击发的。”
“哦。”
“灼伤痕迹不对称,这表示开枪的凶手比她高,射击角度是由上往下。”哈利小心转动卡米拉的头部。她的额头仍有余温。“没有子弹出口,”他说,“这支持了射击角度是由上往下的推测,可能当时她蹲在凶手面前。”
“你看得出凶手用的是哪一种枪吗?”
哈利摇了摇头:“这要去问法医和弹道鉴定员了,但灼伤痕迹出现了渐层现象,这表示凶手用的是短枪管的枪,例如手枪。”
哈利有条理地审视卡米拉全身上下,试着记住一切,却感觉到体内残存的酒精麻痹作用滤除了可以供他日后推敲的小细节。不对,应该说可以供“他们”日后推敲的小细节,毕竟这案子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的视线来到手部,卡米拉缺了一只手指。“唐老鸭。”他低声说,俯身细看。
贝雅特狐疑的看着哈利。
“漫画里是这样画的,”哈利说,“唐老鸭只有四根手指。”
“我不看漫画。”
卡米拉的食指遭到切除,那部位只剩下凝固的黑色血丝和闪闪发光的肌腱末梢。伤口看起来十分平整。哈利伸出食指,谨慎地触摸粉红色肌肉中央的白色反光处,只觉得骨头被切断的地方摸起来整齐平滑。
“是用钳子钳断的,”他说,“或是非常铎利的刀子。找到手指了吗?”
“没有。”
哈利突然觉得反胃,便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睁开眼睛。凶手截断被害人手指的原因有很多,目前他没有必要再多做揣测。
“凶手可能是来勒索的,”贝雅特说,“这种人喜欢用钳子。”
“有可能。”哈利低声说,站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鞋底下踩的是白色瓷砖,他原本以为地上铺的是粉红色瓷砖。贝雅特弯下腰,仔细查看死者的脸部。
“她真的流了很多血。”
“那是因为她的手泡在水里,”哈利说,“水能阻止血液凝结。”
“只被切断一根手指可以流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