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拉诺夜总会的枪声(第7/19页)

“谁他妈的管你喜不喜欢?”申韦尔脸上的表情是想知道的。

马尔文含蓄一笑,香烟搁在烟灰缸边沿。他又把椅子拉远了点。

“还以为我想抢了你的工作,申韦尔?”

“是啊。我也欠你一巴掌呢。”他收回烟灰缸边上的手,在桌布上擦干净,握紧拳头。“就现在?”

一个侍应抓住他的胳膊,让他转了个向。

“先生,你找不到自己的桌子了?这边走。”

申韦尔拍拍侍应的肩膀,试图用另一条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好极了,我们一起喝一杯。我不喜欢这些人。”

他们走远了,消失在桌子之间。

马尔文说:“让这地儿见鬼去吧,托尼。”他闷闷不乐地盯着乐台,眼神变得决绝。

金发女孩穿着带白毛领的白外套出现在贝壳型的舞台边上,走到背面,又在不远处现身。她沿着包厢一直走到塔戈站立的地方,钻进两间包厢之间的空隙,消失不见了。

马尔文说:“是啊。让这地儿见鬼去吧。托尼,我们走,”低沉的嗓音透露出怒气。接着又变得紧绷,极其轻柔:“不——再等等。我看见了另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那个人站在如今空空荡荡的舞池远处。他正沿着弧形的边缘穿过桌子。没戴帽子的他看上去略有不同。然而,苍白消沉的脸还是面无表情,双眼离得很近。他还年轻,不会超过三十,但已经有了谢顶的困扰。左臂下略微突起的手枪几乎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从琼·阿德里安的套房里面逃走的就是这个男人。

他来到塔戈已经离开的弧形走道,钻进琼·阿德里安先前进入的两间包厢之间的空隙。

马尔文尖声说:“在这里等我,托尼。”他推开椅子,站起来。

有人在他背后嗖地打来一拳。他一个转身,凑近申韦尔汗涔涔、笑嘻嘻的脸。

“后退,伙计,”鬈发男人大笑着打中了马尔文的下巴。

这是短促的一击,对于一个酒鬼来说还算正中位置。马尔文失去了平衡,步履踉跄。托尼·阿科斯塔像猫一样咆哮着站起来。马尔文还在晃晃悠悠,申韦尔又是一拳。只是这拳太慢,太偏。马尔文躲过攻击,挥拳狠狠击中鬈发男人的鼻子,收回时已是鲜血淋漓,他接着又把这些血悉数奉还在了申韦尔的脸上。

申韦尔摇摆着向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他一手捂住鼻子。

“托尼,看住这个家伙,”马尔文迅速发话。

申韦尔扯下最近的桌布。桌布离开桌面的同时,银器、玻璃杯以及瓷器也哗啦啦掉在地上。男人在咒骂,女人在尖叫。侍应怒气冲冲地跑过来。

马尔文几乎没有听见那两声枪响。

枪声很弱,两声之间离得很近,这是一把小口径的手枪。冲上前的侍应应声倒地,嘴巴周围登时出现一圈深陷的白色凹痕,就像是用鞭子抽出来的一样。

尖鼻的黑肤女人张嘴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枪声响起后,有那么一瞬间,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就好像再也不会有任何声音。接着,马尔文狂奔起来。

他在翘首站立的人群中左冲右突,到达白脸男人走过的弧形通道入口处。包厢由高墙包围,推门却不高。门上露出一个个脑袋,但没有人站在通道上。马尔文踏上铺了地毯的斜坡,远处的包厢大门敞开。

穿着黑裤子的两条腿松松垮垮地倒在地上,透过大门隐约可见。黑鞋的鞋尖指向包厢。

马尔文甩开一条胳膊,冲到事发地。

男人横躺着穿过桌子一头,腹部和一侧脸庞挂在白色桌布上,左手则落在桌子和软垫椅之间。留在桌上的右手虚握住一把点四五的黑色大枪。光秃秃的脑袋在灯光下闪着幽光,手枪在一旁泛出金属油光。

鲜血从胸膛流出,刺目的红色映衬着白桌布,就像慢慢渗入吸墨纸。

杜克·塔戈站在包厢深处。白色哔叽外套的左手支在桌头。琼·阿德里安坐在他边上。塔戈茫然地看向马尔文,就好像从未见过这人。他伸出宽大的右手。

一把小巧的白柄自动手枪出现在掌心。

“我开的枪,”他口齿不清地说。“他朝我们开枪,我回击了。”

琼·阿德里安的双手绞动着手帕一角。她的脸紧绷、冷漠,但并不恐惧。双眼幽深。

“我开的枪,”塔戈说。他把小手枪扔在桌布上,手枪弹了一下,差点撞到死者的脑袋。“我们——我们离开这儿。”

马尔文一手按住横尸的男人脖颈一侧,停留了一两秒之后,收回手。

“他死了,”他说。“小老百姓惹是生非——那就成新闻了。”

琼·阿德里安直愣愣地盯住马尔文。他投去一个微笑,一手抵住塔戈的胸膛,把他往后推。

“坐下,塔戈。你们现在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