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第5/12页)

两个女人吱喳一会。绝大半是马琳的声音,又快又响。卓依只是听,对着话筒微笑点头。

这辈子她似乎一直都在听马琳讲话。少说也从她们俩和另外两名女生在明尼苏达州立大学同宿舍开始。那是一九六O~一九六三年的事。自那时候起,“疯马琳”便是口没遮拦,作风大胆。

“这乃是现实人生中的四年长假,”这是她对大学教育的价值观,她的的确确在身体力行。四年等于一个长程的大宴会。缀满着约会、逃课、请假、记过警告、留校察看,和炫耀一大堆的男伴和男人。她的这一切吓坏了同寝室的好友。

“疯马琳”说:“大家听着,我们来这儿唯一的理由是套住一个老公。对不对?那何不传授我们一点实用的东西——譬如媚功。我有这么多男人找上门的原因,就是因为懂得怎么发癫,怎么发嗲。这是女人致胜的不二法门。”

“疯马琳”又说:“大家请看,这世上有男人,有丈夫。你要是男的,愿不愿意做丈夫?愿意才怪。外面的花花世界谁不想拈,谁不想惹。男人上床是耍耍,丈夫上床是卖命。男人喝的是威士忌,丈夫灌的是啤酒。男人无牵无挂,丈夫累到疝气肿。去他的,我才不来什么丈夫,我要男人。”

同寝室其他三名女生,分别来自明尼苏达、威斯康辛和爱荷华的小镇,乍听这番惊人之论,只有格格傻笑的份。那与她们自幼秉承的教养何止十万八千里,由纽约来的疯马琳,简直是外国人。

她们崇拜她,她洒脱、有趣、大方。凡是她不感兴趣或是厌倦的男人必定拱手让贤。她们回报的是借抄笔记、教功课、缺课时替她遮挡,就这样让她安然度过四年,取得了学士位。毕业典礼她没参加,人早已随一名耶鲁生飞到百慕大。文凭是邮寄过去的。古卓依离婚后,自明尼苏达、威诺那来纽约,接听的第一个电话便是疯马琳。她如今已是寇马琳。寇海洛是她第四任丈夫。马琳处处护着卓依,就像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对一个刚上场的生手谆谆告诫,好言相劝。

马琳说:“离婚就像从马背上摔下来一样。你一定得上马再骑。否则啊,后悔一辈子。”

“我不想再结婚了,”卓依儒怯的回道。

马琳说:“狗屁。”

她竭尽一切努力——开鸡尾酒会、请客吃饭、约会相亲——最后不得不承认古卓依说的确是老实话:她不想再结婚,起码不在这段时间。

马琳说(语带责难):“那并不表示你连耍耍都不行哪。怪不得你会抽筋。要是我两天没耍呀,浑身不对劲。”

这一会,古卓依静听马琳唠叨着鸡尾酒会里的隹宾如云(全是一等一的货色!),难免有些动心,便说下班后过去,不过只待几分钟就走。

马琳说:“大家全都是这句话,乖宝。可是结果全来了,全留下了,而且全都喝得酒瓶见了底。有个家伙挺不赖的,你不妨见见……”

“吹,别,”卓依急道。“别再来这套。”

马琳总算收了线,卓依定定神,开始打字。她认为自己在最后一分钟才接到邀请,是由于马琳已经算出这次聚会阳盛阴衰,非得临时抓差,平衡人数不可。

卓依并不恼。有数的几次邀约都是如此。永远是在最后一分钟。请她来填空补缺。她绝不会是头一个膺选的对点。

空白的下午随便混了过去。分发值勤表。缮打四封给失物主的信,交给彭伊雷签字。再与会计部核些小额的现金账目。

对“兰吉”的职员她一概很冷淡,只谈公事。他们对她也是一样。她拒绝友谊,甚至连同事间的普通交往都不要。她宁可静静的独自一个人办事。

回办公室上最后一小时的班。百无聊赖的翻看这一期的商务周刊。这是一本专谈纽豹市旅馆业务的刊物。内容包括论业界法规的文章、未来数月的一些商务会议,以及对于夏季观光季节的预测等等。

卓依认为最有趣的是对于各旅馆安全业务的报导。上面经常提出一些姓名、地址(看得出是杜撰),和那些嫌犯的面貌特征。遗失或被偷的信用卡号码会列出来。大饭店里的一些犯罪事件也都绘声绘影的作一番描述。

还有一个固定的“通缉”专栏。刊载的罪犯大都是强盗、小偷、野鸡、皮条客、郎中等——有名有姓,连化名都不遗漏。这些人物专门出没纽约市各大旅馆作案。此外,更有所谓悬案。登载着负责侦查某案的纽约市警局、警官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专栏的最后一项写着:

“二月十五日,大公园凶杀案。遇剌的死者:卜乔治,年五十四岁,白种,男性。科罗拉多州丹佛市人。凡提供线索者,请洽KL-五-八六O四,刑事组埃布尔纳·布恩小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