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4/7页)

“我是古卓依,”她对一名年轻的医师说:“我是寇太太的好朋友。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她先生。”

他注视她半晌。

“好,”他终于说:“她还不算太糟。明天晚上就可以起床。”

马琳躺在白被单底下,看起来憔悴苍白,两眼紧闭。卓依握起她一只冰凉无力的手,马琳缓缓睁开了眼。

“狗屎,”她声音虚弱。“我什么都做不好,对不对?”

“马琳。”古卓依悲切的唤着。“活着就好。”

“嗬嗬嗬,”马琳别过险。“海洛还在?”

“在外面。要不要见他?”

“干嘛?”

“他好难过。都快崩溃了。”

马琳咧开嘴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以为是因为他,”她是在解答,不是问话。“男性的狂妄自大。我才不在乎。”

“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醒了,”她说:“不想再过一天这种空虚、笨蛋的无聊日子。这跟海洛根本不搭嘎。是为我自己。”

“马琳,我……我不懂。”

“什么目的?啊?你说说看,有什么目的?”她逼问卓依。

卓依只有沉默。

“就为了活着。谁稀罕?狗屎。”

“马琳,你不觉得——”

“用不着你来说教,乖宝。你根本不懂。噢,抱歉。”她扣紧了卓依的手。“你也有自己的苦恼,我知道。”

“可是我以为你——”

“游戏人间?”马琳撇撇嘴。“那是年轻的乐趣。等到人老珠黄,就该是收摊的时候了。我是短跑专家,宝宝,可不是长跑健将。”

“你和海洛难道……”

“覆水难收。完了。他今天晚上刚从温柔乡回来,就碰上这出大悲剧。心里有鬼,难免内疚。等明天,就该他怨我打扰了他的睡眠。滚蛋,我不是怪他。完了就是完了。”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她开朗的一笑。“做最坏的打算。活下去。”

在走廊上,卓依闭起眼,倚墙片刻。

如果,如果像马琳这样的女人都赢不了,那是再没有谁能赢了。她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

05

史奥卡医生在她上班的时间来电话。

“只是问候我最关心的病人一声,”他愉快的说。“最近如何,卓依?”

“还不错,医生。”

“喔。药都按时服用?”

“是的。”

“不会很想吃盐?”

“不会。”

“精神呢?常感觉疲倦吗?”

“没有,”她骗得顺溜。“一点都没有。”

“睡觉呢?不吃药行吗?”

“我睡得很好。”

他叹气。“没有受到什么压力吧,卓依?不一定是生理的,呃,可能是情绪或者心理的紧张?”

“没有。”

“手镯随时都戴着吗?那只识别手镯?还有注射包?”

“有。每天都戴。”

他停一刻,再诚恳的说:“好极了!那我就在——应该是——七月一号,星期二,再见你啰?”

“是的,医生。”

“如果有虚弱、呕吐、体重减轻、肚子痛等等的现象,你要来电话,好吗?”

“当然,医生。谢谢你。”

06

她缜密的思量着……

报上说,饭店恶煞衣着诱人。她就摒弃紧身裙、低胸衣。再说,天气委实不适合再穿着厚大衣。她打定主意以淡妆素抹、不戴假发、衣着仆实的真面目出现。

换句话说,她不必再绕道“飞摩”去改头换面。她可以大模大样的直接由公寓出门叫车,随处皆可去。

她不再戴那只写着“有什么不可以”的手镯。她不再予人以性感的假象。她的言行举止、外观仪容将大异于报上描述的饭店恶煞。

要纯真!对!有些男人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古尼兹不正是如此吗?)她要尽量表现出合乎她年龄的纯真、不懂世故。

07

来辛顿路东面,四十街上有一家服饰店,专门出售由拉丁美洲进口的女人服饰。厄瓜多尔的女衫、危地马拉的女裙、巴西的比基尼内衣以及——墨西哥的结婚礼服。

结婚礼服是轻盈的乳色绉棉制品,裙长及足踝,领口一圈荷叶边,半长灯笼袖。整件衣服显得宽松飘逸。

“这是最出色的夏季宴会装,”店员说:“舒适凉快——而且与众不同。”

“我买了。”古卓依说。

她热中的翻看商务杂志。十街以西,四十九街上有一家汽车旅馆叫“裁判屋”。六月二十九至七月二日,各大专院校的主计人员将在“裁判屋”开会。

卓依由旅馆简介上查到,裁判屋是小型的饭店,总共一百八十个房间;咖啡店、餐厅和酒吧各一。还有一个露天鸡尾酒廊,酒廊的位置正可眺望六楼屋顶阳台上的一座小游泳池。

“裁判屋”远离曼哈顿中区,远离警察、便衣的监视。因为它小,很可能客满,观光客及参加会议的人必定极为踊跃。古卓依想当然的选中了它。一个能够眺望游泳池的露天酒廊,够罗曼蒂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