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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丹野作为老师的回答,而是他个人的回答。健一心中暗忖着,神原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尽管反击吧。

可神原和彦只是嘟哝了一声:“是吗?”

“神原,我想问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可以吗?”

神原似乎有些迷惑,他看了健一一眼。

“如果是跟柏木有关的话……”健一说道。

“有啊。嗯,有关系的。大概有吧。”最后一句有点心虚,不过丹野老师的眼睛从未离开过神原和彦的脸,“除了古野章子,柏木还提到过一个朋友。他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也不方便问。”

那位朋友的家境有些特殊——不,是非常特殊。

健一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估计神原也知道了吧,看他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柏木是怎么说的?”

神原和彦的语气很平淡,但健一明白,他其实非常紧张。

“那位朋友的父母……”丹野老师慢慢蠕动着嘴。

健一的手心开始冒汗。

“闹出了杀人事件,又自杀了。”

果不其然。

神原和彦张开嘴,哑口无言。

或许是意识到了神原的反应,丹野老师放低了声音:“听柏木说,那朋友的父亲杀死了母亲。这说的不会是你家吧?”

健一再也忍不住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怎么会觉得那是在说神原家的事呢?”

“哎?啊,这个……因为柏木很在意那位朋友,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亲密吧。我还察觉到,那位朋友不是城东三中的学生。如果我们学校有这种家境的学生,我们老师应该都会知道的。”丹野老师快速地补充道,“所以,我听说神原主动报名当辩护人时,马上就想到,他应该就是柏木说的那位朋友。作为外校学生,他特意来参加这场活动,因为他们是好朋……”

最后一个字没出口,看到神原和彦脸上僵硬的表情,丹野老师停了下来。

“您说‘很在意’,那家伙是如何在意的?”对柏木的称呼都换成了“那家伙”。神原抬起头,说道:“具体讲了些什么?”

“具体?这个……”丹野老师相当狼狈,头发被他挠得一团糟,“这个,所以说……就是……一定活得很艰难吧。”最后,丹野老师用勉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了出来,“双亲都那样了……”

“他是在担心吗?”

仿佛一座装满狼狈之沙的沙漏被倒置,丹野老师越来越狼狈,而原本相当狼狈的神原和彦正渐渐复原。

“是啊,担心,担心着呢。”似乎在感激对方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丹野老师重复着,“非常担心。说如果换做自己,那根本无法忍受,会痛苦一辈子。还有、还有……”

沙漏的底部脱落了。

“孤零零一个人留在世上,那孩子能善待自己的生命,找到活着的意义吗?诸如此类。”

说完后,丹野老师看了看健一,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我不该说出来吧?健一的回答很简单:当然不能说,怎么能直接问他本人呢?

可事实上,首先提出问题的正是健一自己。

“那不是我,丹野老师。”神原和彦的话语干脆利落,不带半点犹豫。不知何时,微笑回到了他的脸上。“您的推理失败了。我不是那个会让柏木如此担心的人。他说的是别人。”

“是、是这样吗?”丹野老师脸上的汗水混合着“放心”和“沮丧”两种成分。

“首先,如果我是个要为柏木复仇的挚友,就不会当辩护人,而是去当检察官了。”

“说、说得也是。”

“就是这样。”

“可是,有复仇的必要吗?”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听说柏木自杀,我感到很遗憾。我会想,像他这样单纯的孩子确实有自杀的危险,而绝不会想到大出他们。了解柏木的人大概都会很自然地这样考虑。”丹野老师说道,“神原同学,你也一样吧?所以你才当了辩护人,不是吗?”

“老师,”健一插话道,“柏木自杀让您觉得遗憾,是吗?”

看到健一气势汹汹的模样,丹野老师缩起身子:“是,是啊。”

“就没想到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

“譬如,老师您当初是否能做些什么来阻止他自杀?”

你们不是一起看画册吗?不是一起谈论喜欢的画作和画家吗?你不是觉得他很单纯吗?也许你就是柏木卓也在城东三中最亲近的人。既然这样,他自杀了,你难道不觉得后悔吗?

丹野老师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所以说,我不适合当老师。”

简直是浪费时间!我们像两个傻瓜!我们不该来的!

健一骂骂咧咧地在走廊上快步走着。他想跑,但神原和彦磨磨蹭蹭地落在了后面,还说:“我们还是有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