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第10/13页)
“他就在楼梯顶层?”
“对。”
“然后你干了什么?”
“我知道他死了。我感觉当时像在做梦。这听起来很蠢,但当时就是这样的感觉。我当时也是在努力排除这种想法。我进了罗尼的房间。”
“放注射器的缸子还在那儿吗?”
“不记得了。”
“没关系,继续。”
“我知道,要是特蕾西来了——”
“怎么?”
“上帝啊,下面这些话会让人觉得我像个怪物。”
“什么?”
“我知道,要是她回来了,看到罗尼死了,她就会把能拿的都拿走。我知道她会的,我能感觉得到。所以我拿了一些东西,一些罗尼想让我拿走的东西。”
“为了留作纪念吗?”雷布思有些玩笑地问道。
“不全是。”查理承认。雷布思突然冷静下来:这一切有点太简单了,“是罗尼唯一值钱的东西。”
雷布思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查理不是缺钱,他一直都有马修叔叔可以依靠,而是拿别人东西的不合法性吸引了他。罗尼想让他拿的东西。正好是个机会。
“所以你拿了相机?”雷布思说,查理点点头,“然后你就走了?”
“直接回了我租的房子。有人说特蕾西来找过我,告诉我她看上去不太对劲。所以我想她可能是知道罗尼的事儿了。”
“她没能把相机搞到手,所以就来找你了。”
“是的。”查理看上去似乎有些懊悔。似乎。雷布思不知道范德海德对这一切会作何感想。
“海德这个名字呢,你觉得有什么意义?”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3]笔下的一个人物。”
“除此之外。”
查理耸耸肩。
“那爱德华呢?”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笔下的一个人物。”
“我不明白。”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在《化身博士》里,海德是姓,他的名字叫爱德华。不,我不认识叫爱德华的人。”
“好。查理,你想不想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
雷布思看看一边的范德海德,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事实上,我想你叔叔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范德海德笑着说:“是的。我要是说错了,请你纠正,雷布思探长。你想说的是,那个年轻人的尸体被人从卧室搬到楼下,你的猜测是,查理回去的时候,搬尸体的人其实就在房子里。”
查理惊得下巴掉了下来。在现实生活中,雷布思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种效果。
“没错,”他说,“我只能说,你很幸运,查理。我只能说,有人正在搬尸体,就听到你进来了。然后他们就躲到了别的房间,或许是那个臭气熏天的卫生间,一直躲到你走了为止。你在的每一分钟,自始至终,他们一直就在房子里。”
查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合上嘴。头耷拉下来,开始哭。他哭出了声音,他的叔叔闻听后笑了,向雷布思满意地点点头。
雷布思吃完巧克力,感觉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跟走廊里强烈的味道一样,跟病人身上的味道一样,跟这间候诊室的味道一样。候诊室里,人们焦虑的面孔埋在彩色杂志里,只是偶尔抬起头一两秒钟。门开了,福尔摩斯走了进来,一脸的焦虑和倦容。他刚坐了40分钟的车,途中肯定是心情忐忑,精神备受折磨。这些结果明显刻在他的脸上。雷布思知道福尔摩斯也需要“紧急抢救”。
“她没事。你想见她的话,随时就能见到。医生让她今晚留院观察,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她不过是鼻梁折了而已。”
“鼻梁骨折?”
“仅此而已。没有脑震荡,视力正常。不过鼻梁是彻彻底底折了,赤手空拳打架时,大家最怕这一手。”
雷布思一度担心,自己的交代太简短了,福尔摩斯会生气。但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轻松,他笑了,肩膀也放松下来,头微微垂下,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突降,不过是一场受欢迎的突降。
“那么,”雷布思问,“你想见见她吗?”
“是的。”
“来吧,我带你过去。”他把手搭在福尔摩斯肩上,带他走出了候诊室。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走在走廊里,福尔摩斯问。
“知道什么?”
“知道内尔,知道内尔和我的事儿。”
“这个吗,布莱恩,你也是个侦探,自己好好想想。”
福尔摩斯转动脑袋,开始解谜。雷布思希望这个过程可以让福尔摩斯分一下心,带来治疗的效果。最终,福尔摩斯开口说话了。
“内尔在这里无亲无故,她肯定是要找我的。”
“嗯,她是写着要见你。鼻梁折了后,她说出的话很难让人听懂。”
福尔摩斯闷闷不乐地点点头,说道:“但是人们找不到我,所以有人问你知不知道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