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一二号房间(第19/23页)
“师傅,你不在意?”
“嗯,我想干。我不是跟你说过告诉我一声吗?”良惠眼里出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坚决,那是一种为了得到钱孤注一掷的表情。
“快进屋吧。”雅子催促着推着自行车的良惠。良惠放好自行车,赶紧进了门厅,脱下儿童拖鞋式的帆布鞋。
“感冒好了吗?”良惠担心地看着雅子的脸问道。自从那天冒雨到良惠家,雅子就染上了重感冒,连班都不能上了。
“好多了。”雅子答道。
“那太好了。不过,干这事要接触水的,你行吧?”良惠当然是指处理尸体的事。上次发现一边用水冲着一边干效率高得多。
“工厂里有什么变化吗?”
“这个嘛,”良惠压低声音说,“邦子辞职不干了。”
“嗯?邦子辞职了?”
“是啊。三天前突然拿出辞呈。主任像是挽留过她,不过,那样的女人不干了也无所谓。从那天起她就再没来上班。”说着,良惠脱下了外衣,仔细叠了起来。雅子看到法兰绒的里子已经磨得很薄,有的地方已经裂开。“阿山也不来了,你又感冒了,就剩我一个人。又没人说话,我就把传送带的速度调到十八,大家都急得不得了,尽发牢骚。那些生手更是傻眼了。”
“那可不嘛。”
“差点儿忘了。昨晚那个巴西人问起过你。”
“巴西人?”
“那个叫宫森什么的小青年。”
“间了什么?”
“间你是不是辞职了。我看他对你满关心的。”
雅子对良惠玩笑似的话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听着。雅子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夏天发生的那一幕,不知所措地站在路边的和雄。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良惠停顿了一下,见雅子没有反应,便又继续说了起来:“那小子日语已经说得相当不错了,我听了都吃惊。可能是年轻的缘故吧。”可能觉着今天有赚钱的机会,良惠显得很兴奋,话也很多。雅子在听着良惠那无休止的唠叨,心里却在想,是否将自己心中的不安告诉她呢?这时的雅子就像是在屋檐下等待着雨停而犹豫不安。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来了。”良惠站了起来。
“等一下。”雅子向门口走去,小心地透过观察窗向外望去,看到十文字的西马车横在那里。正好是约定的时间。
雅子将门打开一条缝儿,这时十文字已经下了车。他脸上泛着油脂,一看就知道彻夜未眠。
“香取,这次的货让人讨厌。”
“为什么?”
“是个女的。”十文字小声说。
雅子“啧”了一声。雅子曾想早晚会碰上惨不忍睹的场面,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肢解同性的肉体这么踌躇。十文字谨慎地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用钥匙打开了后备厢。雅子看到一个用毛毯裹着的像青虫茧似的东西,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上次那个老头儿的尸体比较细小,而今天这个,胸部隆起,又粗又短。
“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良惠来到身后,看到这捆东西,轻声惊叫起来。
与健司和那个老人不同,眼前这具尸体,用绳子仔细地捆绑着,仅这一点就令人感到恐怖。
“先弄进屋再说。”十文字极不情愿地背过脸去伸出了手,雅子打了一下帮手。尸体还不太僵直,无力地弯曲着,抬起时感觉很重。三人全力将尸体弄到浴室的毡布上,相互对视着。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太可怕了。当时我去取货时,来的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吓得我都缩成一团了。”
“怕什么?”
“明摆着,这人就是他杀的。”
“你怎么知道,也说不定只是个送货的。”良惠为了抑制住悸动的心脏,用手按着胸部说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能预感的到。”十文字抗议似的大声说。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或许十文字说得有道理。雅子嘴上不说,心里在想。弥生当时不也是这样,那晚对弥生来说,像是特别准备好了似的。
“我说十文字,你是个男子汉,赶紧把绳子割开呀。”良惠报复似的把厨房用的剪刀冷冰冰地递给十文字。
“让我来剪?”
“那还用说,你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当表率。”良惠把“男子汉”作为报复十文字的借口,一连说了几个“男子汉”,十文字被逼无奈,气呼呼地接过剪刀。他先把捆毛毯的绳子逐根剪断,然后手握毛毯的一端拽了起来。首先露出的是粗壮的脚脖子、白胖的大腿,脚脖上有淤血的紫斑。良惠惊叫着躲到了雅子身后。然后露出的是没有伤痕的虚胖的躯体,满是脂肪的乳房左右垂着。胖是胖了些,但却是个正值年华的女人。被毛毯裹住的头部像恋恋不舍似的不肯露面。雅子帮十文字取下了裹在头上的毛毯,刹那间他们都惊呆了。尸体的头上还套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为了防止脱落,塑料袋系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