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辨风尘(第11/18页)
出来府署时,发现衙门门楼两旁张贴着缉拿高继安和帷帽妇人肖像告示。赏格是一百万钱,就是一千贯铜钱,相当于一千两白银,写明官府出一半,崔氏出一半。大宋每年输辽岁币才三十万两白银,这一百万钱对普通百姓而言,算是一笔天价大数目了。那高继安被画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跟他本人甚像。那帷帽妇人却只画有一顶帷帽,没有眼睛,没有面貌。告示中只提及二人合谋杀人,既没有指出涉及崔良中遇刺案,更没有提及“交引”二字。
张建侯道:“我早说官官相护,有马季良出面保护崔良中,没有人会认真追查这件案子的。”文彦博道:“假交引案非同小可,而今当事人高继安失踪,最大的嫌疑人崔良中又陷入昏迷,案情难以进行调查,不张扬也是对的。”张建侯道:“听起来,崔良中倒是昏迷得及时了。”
沈周道:“其实也不难查,只要按照交引上的籍贯人名,一一找到原主,询问他们到底将手中的交引卖给了谁,如此顺藤摸瓜,便可以反向追踪到买家,也就是伪造交引者。只是那些交引原主大多是外地人氏,要寻找起来,须得费一番时日。”
包拯道:“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既然涉及许多交引,买家不可能一一去寻访,定会派人守在边关或是东京榷货务这样的地方。边关是入中者领取交引的地方,东京榷货务是交引原主要去兑换茶叶提货单的地方,只要派官差微服到这两个地方打探,一定可以得到许多有用信息。”
张建侯道:“话是不错,可官府愿意追查到底吗?咱们大伙儿都亲眼看到马季良对结拜兄弟的爱护,一定会拼死庇护崔良中的。”蓦地灵机一动,道:“我有个主意,我们去告诉马季良,说其实不是崔良中伪造交引,是旁人有意陷害这位大茶商,这样他就不会再插手。”
包拯果断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同意。”张建侯道:“为什么不同意?”包拯却是不答。
文彦博道:“你这是耍诈。你姑父为人你最清楚,他能同意吗?”张建侯道:“可也有可能确实跟崔良中无关啊。”
文彦博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张建侯想了想,道:“不信。”文彦博道:“这就对了,你都不信,马季良又怎么可能信?”
沈周道:“更有甚者,马季良很可能自己就卷入其中。你还跑去告诉他事情跟崔良中无关,不是让他看笑话么?”
文彦博轻喟一声,道:“交引这件案子已经移到提刑司,我们都管不了,只能看康提刑官怎么做了。他是忠良之后,人虽然武断固执了些,但却素有清名,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叹息一番,就此分手,文彦博和张尧封回去文府,包拯、沈周、张建侯三人则回来包府。几人这两天东奔西走,也确实累了,回房往床上一躺,便各自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黑。包拯急忙起来,包令仪已用过晚饭,正坐在堂上读书,见儿子出来,道:“给你们留了饭菜,等小沈和建侯起来一起吃吧,我这就派人去叫醒他们。”
包拯应了一声,见桌上摆着三张相同的画像,问道:“这就是相士王青的画像么?”包令仪道:“嗯。”
展开一看,画中妇人三十余岁模样,瓜子脸,两道弯弯娥眉,丹凤眼,鼻梁挺而直,面貌甚是清俊。
包拯问道:“父亲大人可相信相士能从面相准确预言祸福一说?”
包令仪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可知道当今刘太后原是花鼓女出身,她还是幼童时,跟随母亲在东京樊楼以卖艺说唱为生,有奇人看见了她,断言她将来必当母仪天下,而今果然如此。”
包拯道:“那么父亲是赞同相术一说了。”包令仪道:“相由心生,若是心怀刚直,外表自然正气凛然,若是野心勃勃,自然霸气外露,面相之术是有很大道理的。”
正说着,沈周和张建侯进来,包令仪便命仆人摆菜上酒,为三人准备晚饭,自己回内室歇息。
张建侯道:“确实是饿了。今晚我要好好大吃一顿。”
沈周仔细看过相士王青的画像,道:“这妇人的确不像寻常巷陌女子,很有些贵气。”转头问道:“你认为王青就是那暗助高继安逃走的帷帽妇人么?”包拯道:“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沈周道:“可有证据?”包拯道:“车夫所描述的王青的身材高矮,跟节字街百姓描述的帷帽妇人吻合。这是其一。其二,相士以相面为职业,通常要到大街上摆摊算卦,但这王青一反常态,从不露面不说,跟曹氏的交往也甚是神秘。而帷帽妇人多次到节字街找高继安,均以帷帽遮面,旁人无法窥见其庐山真面目。低调的相士,诡异的妇人,两者行事作风实是异曲同工,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