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去似朝云(第7/14页)

张建侯吓了一跳,道:“你说慕容英到望月楼是去找张先生?不,这不可能。”文彦博道:“但你也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呀。张望归一个月前就住进了望月楼,而且现在还住在那里,完全符合嫌犯条件。”

张建侯道:“当日姑父和沈大哥在望月楼门前遇到慕容英的时候,张先生夫妇正在忠烈祠看热闹呢。”文彦博道:“那也有可能是慕容英找来望月楼时并不知道张望归夫妇去了忠烈祠。”

张建侯辩不过对方,只好连连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弄错了。”

沈周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等明日楚县尉到望月楼查那阿大到阿八时,请他顺便问一下慕容英找的人是谁不就清楚了吗?”众人这才无话。

文彦博道:“查案的事,我再也帮不上忙了。明日一早,我就要随家父赶赴河东。”

他父亲南京通判文洎忽然被升迁为河东转运使,令下即刻赴任,一时来不及搬运家眷,文母又放心不下,遂令长子文彦博随行。

沈周道:“令尊是河东人,熟悉风土人情,倒也是一桩美差。”文彦博道:“话是这么说,终究来得太突然了,颇令人不安。等家父上任后安顿好一切,我会返回南京奉迎母亲,到时再与各位相会。”

与文洎同时调任的还有同样是河东人氏的范雍,由京东路转运副使出任泾源安抚经略使,颇令人猜疑北方是否将有大事发生。

一干好友就此依依惜别。张建侯一向与文彦博亲近,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他的神思完全在另外一件事上——他虽口中坚称张望归夫妇不会与西夏人勾结,心中却有所疑问,他也认为张望归是为了《张公兵书》而来。而今《张公兵书》沸沸扬扬,那发现兵书残页的全大道虽被官府拘捕一月,却已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之前许洞让他设法将全大道带来盘问,为什么两个人的对话那么奇怪,他一句也听不懂?为什么许洞一口咬定全大道发现的兵书残页是假的?

他本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越想越是迷惑,越是迷惑越想要弄清楚。晚饭桌上,包令仪夫妇忙着商议包拯的婚事,又极力向沈周称赞他的未婚妻是个博学的才女,他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吃过晚饭,终于忍不住将包拯和沈周拖入自己房中,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今日曾找来全大道之事。

沈周道:“呀,这可真是奇怪。不独许先生,就连全大道的反应也很奇怪。”张建侯道:“我怀疑全大道认得许先生,还特意提醒了他。”

沈周道:“不,那全大道就是一个嬉皮笑脸的无赖,他是看见许先生写下的字后才失色的,应该不认得许先生。你可知道许先生写的是什么?”张建侯忙将许洞扔掉的纸团取过来,道:“幸好我捡起来了,要不然肯定被仆人扫走了。”

展开一看,却是张巡《闻笛》一诗中的一句:“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

沈周道:“内容没什么奇特的呀,也许是笔迹!全大道认出了许先生的笔迹!”

包拯道:“不,不对。建侯,你再好好回忆一遍——全大道失色是在许先生表示要写字、但还没有动笔写前,对吧?”张建侯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是这样。但是许先生写完给全大道看过后,他的脸色愈发古怪,好像更吃惊了。我看到他的样子,还真以为许先生的笔迹跟他看到的兵书残页字迹一样呢,哪知道他却否认了。”

沈周道:“许先生……”张建侯道:“你别跟着许先生许先生了,你就快要娶他妹妹,他就是你大哥。”

沈周也不理会,道:“许先生见闻广博,是天下奇才,他今日行为虽然古怪,但必有缘故。”张建侯道:“许先生既能肯定全大道见过的兵书残页是假的,我想他肯定有什么证据吧。”

沈周道:“是不是许先生见过真的兵书?所以才能模仿张公的笔迹写字,让全大道辨认,以此来判断残页真伪。包拯,你怎么看?”

包拯道:“嗯,你的推测有道理。也许许先生见过的不一定是真的兵书,而是张公留下的奏章、书信一类的真迹。这些虽然也是难得之物,但相比于传说中的《张公兵书》,总是更容易些。但这件事中,最古怪的还不是许先生,而是那全大道。”

沈周道:“不古怪啊,根据建侯的描述,全大道看到许先生写的这些字后,他是很惊异的表情,表明这字迹与他看到的残页相同,这是人之常情。你们想想看,他看到了传说中的圣物《张公兵书》,忽然有一个人冒出来,挥笔写出跟兵书一样的笔迹,他能不惊讶么?”

张建侯道:“姑父的意思是,全大道都认出笔迹相同了,为什么还要断然否认呢?”沈周道:“也许他本人想独占兵书,不愿意旁人知道他看到的是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