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欲则刚(第14/15页)
昨日刚好有个橹夫寻上船来找活儿,撞上了出舱透气的野利裙,被她一刀杀死,砍下首级,一齐抛入河中。慕容英上前劝了两句,说汴河来往船只极多,河岸上总有排岸司的巡逻士卒定时经过,如此抛尸,必然会被人发现,后患无穷。她知道野利裙性情急躁,还特意用党项民谚劝慰道:“米里的石头煮一百年也煮不熟,心情激愤做事万件一事无成。”哪知道野利裙余怒未歇,竟拔刀砍了慕英容一刀,又令手下人绑了她手脚,用干马粪塞口,再把她塞入麻袋,丢入河中。至于慕容英机缘巧合下为杨文广所救,则完全是运气了。
包拯等人闻听慕容英遭难仅是一言之劝,无不骇然。连张建侯都道:“这野利裙不过是个妇人,心肠却如此歹毒,真该将她也塞入麻袋丢进河中,让她尝尝溺水的滋味。”
慕容英叹道:“太子妃不为太子所喜,久有怨恨,不过是凑巧发泄在我身上。也许是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包拯道:“野利裙已然就擒,她多半会自亮西夏太子妃的身份,以避免受刑罚之苦。先不去管她,英娘可知道杨守素身上有一柄软剑?”慕容英道:“对,叫青冥剑,听说是他母亲传给他的。杨守素很珍惜那柄剑,极少亮出来示人。”
张建侯道:“那你们或者是西夏太子那伙人有没有捕到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慕容英道:“据我所知,没有。”
张建侯道:“那你知不知道西夏太子那伙人藏在什么地方?”慕容英道:“不是在望月楼么?”
包拯道:“昨日一早官府去查过望月楼,之后不久李元昊一伙就离开了。他们既然还没有出城跟野利裙会合,必然还留在城中。”
慕容英道:“我只有前日到过城中,还没有见到元昊太子就被你们撞见,幸亏下大雨才得以逃出城去。昨日我被太子妃莫名砍了一刀,然后就被杨文广救来了这里,完全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张建侯道:“难道除了望月楼外,西夏太子再没有其他藏身之处么?”慕容英道:“原本是要通过太子妃的假身份弄一处合适的宅子或是店铺,但崔员外的侄媳妇太讨厌,每每太子妃要做点儿什么,她便跟过来问东问西。加上元昊太子贪恋望月楼的美食,又说最利于藏身之处就是酒楼,所以还没有来得及置办其他藏身之处。如果有,也是元昊太子背着太子妃做的,我们都不知道。”
包拯道:“那些假交引跟你们有关么?”慕容英一愣,问道:“交引?那是什么?”
众人见她对交引一物毫不知情,料想党项人不熟悉大宋的经济和制度,多半想不出这种更改交引面额的主意。可惜崔良中已死,高继安在逃,也不知道这主谋到底是崔良中,还是另有其人。
慕容英受伤极重,说了这一番话,已经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包拯便让张建侯去雇了辆大车,扶她上车。几人一道回城,先将慕容英安置在城南的兵马监押司中,杨文广自己赶去提刑司禀报。
城内城外正疯传官府捉住了西夏奸细,还是个女人。还有人说那相貌难看的女人是大茶商崔良中的女儿崔都兰,不久前传出的崔都兰因父丧伤痛而死的消息是假的。一时间,谣言满天飞。城中再现热潮,人们争相赶去提刑司看热闹。
张建侯道:“我们不跟小杨将军一起去提刑司么?也许可以从野利裙口中问到西夏太子下落。”
包拯摇摇头,道:“慕容英说得对,野利裙不会吐露一个字的,她只要亮出西夏太子妃身份,无人敢动她分毫,只能上报朝廷后等待指示。而朝廷……”
自李继迁起兵反宋以来,宋朝对党项人一直是采取笼络为主的态度,甚至还幻想其能主动归附,这种没有前瞻性的战略直接导致了宋军屡屡失去斩草除根的良机。真宗皇帝在位时,西夏已多次公然进攻大宋,夺去宋土及子民,但宋真宗采取“姑务羁縻,以缓争战”的政策,对西夏占领的土地予以默认,以妥协姑息的态度求得边境和平。除了皇帝本人性情软弱外,还因为昔日太宗皇帝赵光义曾谆谆告诫子孙道:“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宋真宗深以为然,奉若真谛,外事力求“化干戈为玉帛”。
仁宗皇帝即位后,刘太后亦继续奉行“守内虚外”“强干弱枝”的国策,对外极力讨好,派遣使者带着圣旨到西夏,封西夏王李德明为尚书令,赏赐白银万两、绢万匹、钱三万贯、茶两万斤等大批财物。李德明接受了物质上的好处,对大宋赐封的尚书令官职却不置可否,当时辽国已封李德明为夏国王,显然他内心深处看不上这个所谓的尚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