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 撞瘪了的克莱斯勒(第3/4页)

我本来希望能从她嘴里探听出一些情况,好对科林森所以要向我求救的原因作出一个比较合乎情理的推测,可是玛丽·努涅斯却没能给我们提供一丝半点有用的线索,也可能是她知道而不肯说。她一口咬定他们的事她啥也不了解,只是感觉到卡特太太似乎心境不大好——不,简直就是很不好。据她——玛丽·努涅斯——揣测,相信很可能是这么回事:卡特太太心里爱的是另外一个人,可是她父母却逼她嫁给了卡特,所以说,卡特肯定是给那个男人害死的,卡特太太如今肯定就跟那个男人逃跑了。我问她这个看法有什么根据,她也说不出有什么实在的根据,无非都是凭她女人的直觉而已,因此我就转而问她卡特家里有些什么客人。

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客人。

罗利问她卡特两口子吵过架没有。她起先说“没有”,却又马上改口说吵过,还是常吵的,小两口的关系从来就不好。卡特太太不喜欢她先生来接近她,有几次还对他说得很不客气,让玛丽都听见了,说是他要再不走开,离得远远的,小心可别死在她的手里。我要玛丽说得再详细点、明确点,问她当时太太是由于怎样的起因说出了这种威胁的话的,话具体又是怎样说的,可是她却怎么也不肯把话说死。她只是对我们说,别的她都记不真切了,她只明明白白记得:卡特太太曾经扬言,要是卡特先生不走开,他就要死在她的手里。

“这一下就全清楚了。”后来我们又往回过了小溪,爬上土坡,去德布罗家,在路上罗利心满意足地吐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全清楚了?”

“是他老婆杀了他。”

“你认为是她干的?”

“可不是跟你所见略同吗?”

我说:“我可不是这样的看法。”

罗利停下了脚步,对我看看,眼睛里隐隐然有些恼火的神气。

“你怎么又这样说了呢?”他不客气对我当面抢白起来,“她不是个吸毒鬼吗?而且按照你自己的说法,不是神经还有毛病吗?她不是逃走了吗?她撂下的那些衣物,不是都沾着泥、染着血,有的还撕破了吗?她不是恐吓说要杀死他,弄得他害怕了,打电报来向你求救吗?”

“玛丽听到的不能算是恐吓,”我说,“那是警告——叫他小心别中了祸祟。嘉波莉·科林森是真信了那一套的,她怜惜自己的丈夫,不想叫他为此而送了命。我跟她打过交道,以前有过这方面的体会。这也正是她所以不愿意跟他结婚的原因所在,要不是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被他乘机弄到了里诺去,本来她是不想跟他结婚的。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所以她就是结婚以后,也还是没少担心。”

“你这一套高论有谁相信……?”

“我也不要求谁一定要相信什么,”我嗓门也大了起来,一迈腿又往前走我的。“我不过是给你说说我是怎么个想法。既然我是在调查这个案子,那我倒很想告诉你,我认为玛丽·努涅斯说她今天早上没到科林森家去,那是撒谎。也许她跟科林森的死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也许她只是去了那儿,一看科林森两口子都不在,见到了那些血迹斑斑的东西和那支手枪——无意之间还把地上的弹壳踢出了老远——她就赶紧一溜烟逃回家来,为了避免牵连,就编造了这么个着了凉、生了病的故事,也难怪,男人给抓去坐了牢,这种麻烦事儿她遇到的还少吗?不过也可能不是这样。反正,像她那样的女人,处在她那样的境地,十之八九是会来这么一手的。我一定要看到了更充分的证据,才能相信她可巧就是在今天早上着了凉、生了病。”

“那我倒要请问,”治安助理说,“既然她跟这件案子根本不相干,那她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听他问出这样的话来,我真想好好回他两句,不过那是脏话,而且又是伤人的。所以我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

回到德布罗家,我们借了一辆旅游车。这车少说也有三种不同牌号的配件,都快散架了。我们顺着东边的那条路去,打算去循迹寻访那个开克莱斯勒车的姑娘。我们所到的第一站是一户人家,家主叫克劳德·贝克。这人瘦高个儿,一张病黄脸七棱八角,胡子有三四天没刮了。他老婆大概要比他小几岁,可是看上去反倒比他还老——一个疲惫憔悴的瘦女人,当年可也许是很漂亮的。他们有六个孩子,最大的是个十岁的小丫头,罗圈腿,雀斑脸,最小的是个爱吵闹的胖娃娃,还不满周岁。中间的四个有男也有女,却个个都挂着两行鼻涕。他们全家出动,都到门廊上来迎接我们。他们说,他们没有看到这位太太:七点钟,他们从来没有起得这么早的。他们跟卡特小两口只是面熟,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他们问这问那,远比罗利和我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