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2/16页)
效果令人放心而且立竿见影。我醒来后经历的一切事情应该都可以做出逻辑的解释。不过,要是恰恰是缺乏逻辑的思维来解释这一切呢?我听说有一个领域,人的经历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那就是梦境。如果我正在做梦呢?果真如此,这可是我有生五十二年来的第一次,但事情往往始料不及,是祸躲不过。这可以解释气氛的古怪离奇……我达成了这样的结论:我正在做噩梦!似乎我只有噩梦可以做……
佩尔舒瓦教授笔记本
当我靠近鬼影,鬼影跳了一下,转过身来,露出一个金发姑娘亮晶晶的脸蛋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鬼有一个美好的头,事情居然弄到这般田地,但有一个问题在焦灼着我的双唇:您装嫩,您装纯,但除此之外,您站在那里干什么?作为回答,标致的身影转向楼梯走去,伸出娇嫩的小手指了指楼梯下面那一堆影影绰绰的东西。不早不晚,多洛雷斯偏偏选择此时此刻发出一声憋不住的尖叫,其赫赫声频(除家庭吵架外很少耳闻)可以穿透我的鼓膜。她也看到那堆东西了。
一堆什么东西?乍一看,这是一件现代艺术雕塑,它模仿现代人体解构对人体进行分解:用头发把几段胳膊和几条大腿捆绑在一起。再一看,若说这是雕塑,足可以假乱真。再三看,多洛雷斯不由尖叫起来。因为女人毕竟是女人,而那堆东西是男人。
惨叫声响彻整个楼层,大家纷纷出来看热闹,究竟是谁杀谁,旁观者出门速度有快有慢,因各人勇敢程度不同,也有故意避嫌而装不起眼的。楼梯上面聚集了一伙人,他们互相询问这散装男子的身份。迈克哥纳罕有一支手电作武装,身穿一件和服式样的睡袍,显得很可笑,他开始走下楼梯。多洛雷斯狠狠地咽下一口气,亦步亦趋跟着迈克哥纳罕下楼。伊娃利用悲剧时刻悄悄梳洗打扮一番,尽显女流风韵。格鲁克和奥斯卡·勒科克双眼老离不开那个陌生姑娘,好像要拿下这个极富潜力的新市场。杜里厄、卢夫斯和波波宁愿像地毯一样做装饰品。至于我,我观察着我们的团队,暗自寻思,好像少一人……
“罗德里格兹在哪里?”我问,本想用更有把握的声调说出来。
“罗德里格兹在那儿。不管怎么说,还是老样子。”迈克哥纳罕在楼梯下回答我,我多么希望他回答的声调再激扬一些。
多洛雷斯·马诺莱特致圣—弗若修道院院长的信
就这样,神父,罗德里格兹躺在楼梯脚下,其卧姿甚至很少有人能做到。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原本畸形的他却在解构过程中取得了某种和谐,就好比一台根据日文使用说明书错位安装的器具,跌落后反而各就各位了。也许可以这么说,由于助产师在接生时粗心大意造成的后果,天主想在此人死亡的时候对他进行弥补。倘若您看到这种情景,肯定认为是一个奇迹!下巴脱臼赋予了他的脸面更高贵的外表,鼻子骨折却把皱纹扯平了,胸腔塌陷反而使他身段苗条起来,上下肢纠缠在一起倒赋予他神奇的一面,这是他过去万万做不到的。相反,他喜欢自我炫耀的内在美(骄傲罪)却因此不得不受到一次打击,他的所有器官有可能在跌落过程中撞成了一摊稠液,这倒是能让法医垂涎的(贪食罪)。
对于钟爱男色的人而言,从这个新角度去看,罗德里格兹倒是很有魁力的(色欲风险)。但毫无用处(哈利路亚(3))。如此可以证实,神之道确实讳莫如深,难以穷究。(阿门)
录音材料——5月5日 星期六
多洛雷斯:可怜的罗德里格兹,这太可怕了!
杜里厄:当人不能夜视时,这样的事就会发生。
奥斯卡:像这样,就是命啊……
格鲁克:万万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
佩尔舒瓦:人不过是虫蚁草芥罢了……
迈克哥纳罕:很遗憾,迷人的俗套比赛中断了,但大家又如何对罗德里格兹做出交代?
多洛雷斯:赶紧呼救啊!这太恐怖了!
杜里厄:您的感情用事,除了刺激我们过于敏感的听觉神经外,将会与事情的真相相抵触,我们不知道跟谁联系,因为既没有电,也没有电话,也没有网络。
多洛雷斯:什么?这太可恶了!不过我有社交账号可用,我!
杜里厄:可惜啊,我们生活在物种缓慢演变的时代,现在就连打电话也是不可能的。
伊娃:不管怎么说,我们这里有些人走路不靠电。
多洛雷斯:你在说谁?呶?
伊娃:我给你一个提示:她很胖。
暴风骤雨的感叹。狮吼狼嚎鸡鸣狗叫。奥斯卡企图分开众人,所谓“社会调停”。噼里啪啦的耳光。奥斯卡的呻吟,所谓“受牵连损害”。突如其来发出泰坦尼克号的轰鸣,惊天动地,令人胆战心惊,震惊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