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沼别墅的惨案(第2/3页)

“哦,塞笛厄斯先生,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您来得也太巧了!哦,塞笛厄斯先生!”直到门关上以后,我们还能隐约听到这些喜出望外的话。

福尔摩斯提着我们的向导留下的灯,缓缓地、仔细地查看房子的四周以及堆在空地上的大片垃圾。摩斯坦小姐跟我站在一起,她的手被我紧紧握住。爱情确实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我们俩在前一天还不认识,今天也没说过一句调情话,可是现在遇到困难,我们俩的手就不约而同地紧紧握在一起。后来,我每次想起这件事就会感到有意思,不过我们当时的举动似乎是出于自然而非故意,后来她也时常对我说,当时她的感觉是:只有依靠在我身边才能得到慰藉和保护。我们俩就像小孩子一样,手牵着手站在一起,对周围的危险毫不在意,心中反觉得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这真是个诡异的地方!”她四下张望着说道。

“好像全英国的麻子都到这里来了。我当初只在白拉莱特附近的山边见过同样的景象,当时探矿的工人正在那儿钻探。”

“这里同样也经过多次挖掘,”福尔摩斯说道,“留下了许多寻宝的痕迹。你不要忘了,他们曾经花费六年的时间来寻宝。难怪这块地好像沙砾坑一样。”

这时,忽然房门大开,塞笛厄斯·舒尔托向外奔跑,双手伸向前方,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巴索洛谬肯定出事了!”他叫喊着,“吓死我了!我的神经承受不了这种刺激。”他的确惊恐万状,他那从羔羊皮大领子里露出来的、抽搐的、毫无血色的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惊慌失措、奔跑求救的小孩子一样。

“咱们进房间去。”福尔摩斯以他一向坚决、干脆的风格说道。

“快进去!快进去!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塞笛厄斯恳求道。

我们跟着他来到甬道左边女管家的房间。那个老妇人正惊慌失措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可是她一看到摩斯坦小姐,就像得到了某种安慰似的。

“我的上帝,看您这张温柔恬静的脸有多好!”她激动地向摩斯坦小姐哭诉,“看到您,我就感觉好多了!我这一天呀,实在是太难熬了!”

我的伙伴轻轻抚拍着她那满是皱纹的手,低声说了几句温柔的话,以此来安慰她。老太太那惨白的面色渐渐恢复过来了。

“主人锁上了房门也不跟我说话,”她解释道,“我一整天都在这里等他的吩咐。他平时常常喜欢独自待着,可是一小时以前,我怕出事,便上楼从锁孔往里偷看了一下。您可一定要上去,塞笛厄斯先生,您一定要亲自上去看看!十年来,不论是巴索洛谬先生高兴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我都曾见过,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他现在这样的面容。”

歇洛克·福尔摩斯提灯在前面引路,塞笛厄斯吓得牙齿相碰、两腿发抖,幸亏有我扶着他,才一起上了楼。在上楼的时候,福尔摩斯两次从衣袋里掏出放大镜,仔细地查看那些留在楼梯棕色地毯上的泥印。他缓缓地沿着楼梯一级一级走上去,把灯靠近地面,前后左右细细观察。摩斯坦小姐则留在了楼下,与惊魂未定的女管家做伴。

上了三层楼梯,前面有一条长长的甬道,右面的墙上有一张印度挂毯,左面有三个门。福尔摩斯依旧一边慢走一边有条不紊地观察。我们紧紧跟在他后面,长长的身影投在身后的甬道上。第三道门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福尔摩斯先是用力敲门,里面并无回应;他又转动门钮,用力推门,也没有推开。我们把灯靠近门缝,看到里面是用非常粗的门锁倒闩着的。钥匙经过扭转,因此锁孔并没有被完全封闭。歇洛克·福尔摩斯俯下身从锁孔往里看了看,马上站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

“华生,这里的确有点恐怖。”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激动。他说:“你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顺着锁孔往里一看,吓得我赶紧缩了回来。淡淡的月光直射屋内,隐约之间有一张仿佛悬在半空的脸在向我凝视,脸以下全部浸在阴影里。这张脸与我们的朋友塞笛厄斯的脸一模一样,都是光亮的秃顶,都是一撮红头发,都是没有血色的脸,可是他的表情非常死板,有一种可怖的狞笑,一种极不自然的露出牙齿的笑。在如此沉寂和月光照射下的屋子里,看到这种笑脸,简直比看到任何愁眉苦脸的样子更令人胆战心惊。屋里的这张脸与我们那矮小的朋友很相像,因此我忍不住回头来看看他是否还在我们身边。忽然,我又想起他曾经说过,他和他的哥哥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这太恐怖了,”我对福尔摩斯说,“该如何是好呢?”

“一定要把门打开。”说着,他就朝着门跳过去,把全身的重量都附加到锁上。门发出了声响,可是依旧没有被推开。于是,我们几个一起合力冲撞,只听“砰”的一声,门锁断了,我们进入了巴索洛谬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