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作出判断(第2/4页)
他提着灯朝地板上照着,结果,当晚我第二次看到他脸上出现了惊奇的表情。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被吓得浑身发冷:地上到处都是没有穿鞋的赤足脚印——很清晰,很完整,可是不到常人脚印的一半大。
“福尔摩斯,”我轻声说道,“一个小孩子做了如此可怕的勾当!”
他略微定了定神,然后说道:“一开始我也大吃一惊,不过这件事还是很平常的。我本该预料到的,可我一时忘记了。这里没有什么可查看的了,我们下去吧。”
“你对那些脚印是怎么看的?”我们回到下面的屋里,我焦急地问道。
“我亲爱的华生,请你自己分析一下吧。”他有点不耐烦地答道,“你是知道我的方法的,根据我的方法实践,然后咱们再互相参证结论,这样我们彼此也可以得到更多的经验。”
“面对这些事实,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来。”我答道。
“不久之后你就会完全明白了。”他不假思索地说,“我觉得这里也许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不过我还是要再看一看。”他掏出他的放大镜和卷尺,跪在了地上。他那又细又长的鼻子距离地面只有几英寸,他那圆溜溜的闪光的眼睛就像鸟眼一样。他在屋子里来回度量、比较和察看。他动作的敏捷、无声和鬼祟简直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在寻找气味。我心里不禁想:假如他把精力和智慧不用于维护法律而用于犯罪的话,那么他将变成一个多么可怕的罪犯!他一面察看,一面自言自语,最后突然发出一阵欢天喜地的叫喊声。
“咱们真是走运,”他说道,“现在咱们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第一个人不小心踩在木馏油[8]上面。你可以看到,在这气味难闻的东西的右边,留有他小小的脚印。这个盛油的瓶子破裂了,里面的东西就流了出来。”
“这有什么意义呢?”我问道。
“没有别的,只不过我们马上就要抓到他了。”他回答道,“我知道:一只狗凭借嗅觉可以顺着气味找到尽头;狼群顺着气味可以找到食物。那么,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的猎犬追寻如此强烈的气味,不就更容易了吗?这是一条定理,其结果必然是……可是,喂!警察来了。”
从楼下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说话声以及关门声。
福尔摩斯说:“趁他们还没上来之前,你伸出手摸一摸死者的手臂,还有两条腿。有什么感觉吗?”
“肌肉僵硬得就像木头一样。”我答道。
“正是如此。这极其强烈的‘收缩’,比普通的‘死后强直’要严重得多,再加上他面部的歪斜与惨笑,你能作出什么样的结论?”
“他是中了植物性生物碱的剧毒而死的,”我答道,“这种物质与番木鳖碱类似,能造成破伤风性症状。”
“我一看到他面部肌肉痉挛的情形,就猜想到他中了剧毒。进屋以后,我便立即设法弄明白毒物是怎样进入体内的。你也看见了,我找到了那根不需费力就能扎进或射入他头部的荆刺。死者当时好像是直坐在椅子上,你看那刺入的部位正对着天花板上的洞。你再来仔细看一看这根荆刺。”
我小心翼翼地把荆刺拿在手里,对着灯光仔细观看。这是一根又长又尖的黑刺,尖端有一层发亮的好像是一种风干了的胶质的东西;而较钝的那一端,是用刀削过的。
“这是生长在英国的荆刺吗?”他问道。
“肯定不是。”
“根据这些资料,你就应该能够得出合理的结论来。这是关键点,其余的问题就更容易解决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脚步声已经传到甬道。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胖子走进屋里。他脸色发红,身材魁梧,还有多血症,从突出的肿眼泡中露出了一双小小的闪亮的眼睛。后面紧跟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长和仍然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塞笛厄斯·舒尔托。
“这里有什么事!”他用沉闷、沙哑的嗓音喊道,“这里有什么好事!这些都是什么人?这屋子热闹得简直都成了养兔场了。”
“我想您一定还记得我吧,埃瑟尔尼·琼斯先生?”福尔摩斯平静地说道。
“当然记得!”他喘着粗气说道,“你就是大理论家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还记得您,记得您!我无法忘记那次您是怎么向我们讲说关于主教门珍宝案的起因和推断结果的。您的确把我们带入了正轨,不过您也应该承认,那次主要还是因为运气好,而并不是因为有了正确的指导才成功破案。”
“那是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案子。”
“啊,算了!算了吧!不要羞于承认。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糟糕透了!糟糕透了!事实都摆在面前,用不着依靠理论来推测了。真是好运气,我正因为办别的案子来到诺伍德!报案的时候我正在分署。您认为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