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洛克·福尔摩斯(第3/4页)
这时,他已经从长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突然,他在阳台的前面站定了身子。此刻,他的语调中充满了自信,使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盯着他。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它是一只卷毛长耳犬呢?”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因为这只狗现在就在咱们大门口的台阶上,而它恰好被我看到了,马上,它的主人按门铃的声音就会传过来。请你不要动,华生,你和他是同行,如果你在场的话,也许能够给我一些帮助。嘿,华生,现在真可以说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具戏剧性的一刻,你能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吗?他就要走进你的生活,但是,你却不知道究竟是祸还是福。现在好好地想一想,这位医学界人士,杰姆士·摩梯末医生,他会向研究犯罪问题的专家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请教一些什么问题呢?请进!”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件可以令我惊奇很久的事情,因为这位客人的外表并不像我之前所预料的那样,是一位典型的乡村医生。眼前的这位客人,有着又高又瘦的身材,长长的、像鸟嘴一样的鼻子凸在那双锐利而呈现出灰色的眼睛中间,他两眼之间的距离很近,在一副镶着金边的眼镜后面,炯炯有神地发着光。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从事医生职业的人经常并且非常爱穿的,但是相当邋遢,因为他身上的那件外衣已经很脏了,裤子也有了很大的磨损。虽然他长得还很年轻,但修长的后背却已经过早地弯曲了,这导致他在走路时总要保持头向前探着的姿势,不过却颇具贵族一般的和蔼风度。他刚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福尔摩斯手里拿着的那根手杖上面,接着,他一声欢呼,朝着福尔摩斯跑了过去。“我真是太高兴了!”他喊道,“我刚才还不能确定到底是把它遗忘在这里了,还是留在轮船公司里了呢!我宁愿失去我的整个世界,也不愿丢失这根手杖。”
“它是别人送您的礼物吧?”福尔摩斯问道。
“您猜对了,先生。”
“是在查林十字医院工作的朋友送的吗?”
“我结婚的时候,有两个在那儿工作的朋友送的。”
“哦!上帝!太糟糕了!”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透过金边眼镜的镜片,摩梯末医生眨了眨眼睛,稍微表现出了一丝诧异。
“什么事情太糟糕了?”
“因为您把我们刚刚得出的几个小推论又给推翻了。您说手杖是作为结婚贺礼收到的,对吗?”
“是这样的,福尔摩斯先生,我结完婚以后,就离开了那家医院,同时也放弃了让自己成为顾问医生的最好机会。但是,要想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庭,就必须要作出一些牺牲,我觉得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哈哈!看来我们并没有完全搞错。”福尔摩斯说道,“呃,杰姆士·摩梯末博士……”
“您直接称呼我先生吧,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皇家外科医学院的穷学生罢了。”
“而且很显然,还是一个思维缜密的人。”
“一个在科学方面略懂皮毛的人,福尔摩斯先生;一个在广阔无边的知识海岸上拣贝壳的孩子。我想跟我谈话的正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而不是……”
“哦,您搞错了,这是华生医生,我的朋友。”
“见到您很高兴,先生。我以前就听到别人把您和您的朋友相提并论,您让我非常感兴趣,福尔摩斯先生。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种长长的头颅和深深凹陷的眼窝。我想用手指沿着您的头骨缝摸一圈,您不反对吧,先生?在尚未得到您的头骨实物之前,如果能够以您的头骨为模型做成标本,那么,对任何一个人类学博物馆来说,都将是一件非常珍贵的宝物。我这样说并不想让您生厌,但我必须要承认,我真是太羡慕您的头骨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我们这位陌生的客人坐到了椅子上。“先生,我能够看出来,您和我是同一类人,都热衷于思考本行以内遇到的所有问题,就像我对我的职业一样。”他对客人说道,“从您的食指可以看出来,您抽的烟都是自己卷的;不要再犹豫了,赶紧点上一支吧。”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卷烟纸和烟草,以令人吃惊的熟练手法在手中卷成了一支烟。他那修长的手指如同昆虫的触须一样抖动着。
福尔摩斯面容十分平静,但从他那双叽里咕噜来回乱转的眼珠里,我已经看出,他对这位举止怪异的客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想,”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您昨天晚上光临寒舍,今天又来拜访,恐怕不只是为了研究我的头颅这件事情吧?”
“不,先生,当然不是为了这件事——虽然我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这样的机会。福尔摩斯先生,我这次之所以要来找您,是因为我了解自己是多么地缺乏实际经验,何况我遇到的又是一个非常严重、非常特殊的问题。我确信您在这一方面是欧洲排名第二位的最高明的专家,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