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给福尔摩斯的第一封信(第2/3页)

我们到达巴斯克维尔庄园以后,他就在第一时间拜访了亨利爵士,第二天清晨,他又领着我们两个到了手稿上所说的那个放荡不羁的修果·巴斯克维尔的出事地点。我们在沼泽地里走了好几英里,最终来到了一个荒凉凄惨的地方,这地方确实能让人触景生情,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故事。在两座乱石岗中间,我们找到了一段不长的山沟,沿着这条沟向前走,就来到了一片空地,这里地势开阔,长满了白棉草。空地的中央是两块矗立着的大石头,由于风化作用,顶端已经变成了尖形,特别像某种庞大野兽有些被磨损的獠牙。这个造型和手稿中记载的悲剧发生时的情景确实很相符。亨利爵士对此非常感兴趣,而且多次向斯特普尔顿询问,妖魔鬼怪是不是真的会对人类的事情进行干预。亨利表面上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但很明显,他在心里对这个问题是非常认真的。斯特普尔顿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我看得出来,他是想尽量少说一些对爵士产生不良影响的话,所以才不愿意把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和盘托出。他对我们讲了一些与此类似的例子——某些家庭也遭到了恶魔的诅咒,听起来他对此事的看法和一般人也没什么不同。

回来时,我们在斯特普尔顿家吃了午饭,在那里,亨利爵士和斯特普尔顿小姐初次相识。但亨利爵士似乎对斯特普尔顿小姐一见钟情,而且我敢肯定,爱情同时降临到了两个人的身上。我们离开斯特普尔顿家往回走时,亨利还多次地提起她。从那时开始,我们两个几乎每天都会和这兄妹俩见面。今天晚上,兄妹俩来巴斯克维尔庄园赴宴,还邀请我们下周去他们家做客。看到这样的情景,人们一定会觉得,如果能让亨利爵士和贝莉儿小姐结为连理,斯特普尔顿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会非常高兴。但是,我却不止一次地看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只要亨利爵士对贝莉儿稍微表示关注,斯特普尔顿就会在脸上露出非常反感的神情。毫无疑问,哥哥非常疼爱自己的妹妹,没有了妹妹,他的生活会变得非常孤寂,但他若因为这样的理由去阻止妹妹获得一份美好的姻缘,那就显得太自私了。依我看,这位斯特普尔顿先生并不想任由两个人朦胧的爱意继续发展下去,而且我也发现,他还千方百计地不让两个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对了,你曾经对我作过明确的指示,永远不要让亨利爵士一个人出门,如果要应付其他各种困难,我都可以保证做到这一点,但一涉及到爱情,我就无能为力了。若我真的把你的命令坚决彻底地贯彻下去,那我可就要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了。

有一天,准确说来,那是一个星期四,摩梯末医生正在和我们一起吃饭——他在长岗一代发掘出一座古墓,找到了一个原始人的颅骨,因此变得喜出望外,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沉迷于医学研究的热心人!不久,斯特普尔顿兄妹也到了庄园,于是亨利爵士请求摩梯末医生带着我们到了水松夹道,并详细地给我们讲述了那天晚上查尔兹爵士出事的全部经过。这次散步真的是漫长而沉闷,水松夹道的两旁,是两行修长的剪得整整齐齐的树篱,两行树篱的后面,分别有一条狭长的草地,其中一条草地的尽头,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凉亭。那扇通向沼泽地的小门就在草地的中间,我记得摩梯末医生说过,查尔兹爵士曾在那里掉落了雪茄的烟灰。这一扇小门是白色的,装着门闩,门外是那片广袤的沼泽地。我回顾了你对这件案子的看法,然后试图在头脑中勾勒出事情发生时的实际情况:应该是老人在那里驻足时,突然看到某种东西从沼泽地那里向他冲了过来,老人被吓得惊慌失措,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跑了一段路之后,因为恐惧和心力衰竭而死。

他确实是沿着那条狭长、阴森的夹道逃跑的,但是,他为什么要逃跑呢?只是因为看到了一只生活在沼泽地上的牧羊犬吗?还是因为看到了传说中的那只一声不吭的像魔鬼一样的黑色大猎犬呢?会不会有人在暗中搞鬼呢?又或者是那位生的白皙而又机警的白瑞摩管家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他已经知道的情况呢?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那么地难以捉摸,但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罪恶的阴谋。

寄给你上一封信后,我遇到了巴斯克维尔家的另一位邻居——弗兰克兰先生,他居住的赖福特庄园在巴斯克维尔庄园南面大约四英里左右的地方。弗兰克兰是一位年长的绅士,他鹤发童颜,性情暴躁,而且似乎十分喜欢研究英国的法律,为了打官司,他已经花掉了自己的大部分财产,这样做的目的,却只不过是为了从中获得一种快感,至于站在原告还是被告的立场,对于他来说则全都是一样的,难怪他要感叹打官司真是一件费钱的事情呢。有时,他竟然会把一条路隔断,并且公开违背教区让他重新把路开放的命令;有时,他还会亲自动手,把别人家的大门拆掉,然后声明这里很久以前原本是一条道路,因此与大门的主人进行诉讼。他对旧采邑权法和公共权法都很熟悉,有时,他会利用这些知识来保护弗恩沃西村居民的权益,但有时却又用这些知识来与他们作对。所以,有时他会被感激他的村民们抬起来在村子中间的大街上走上几个来回,有时村民们会按照他的装束扎成一个草人烧掉,以此来诅咒他。听说眼下他身上还有七宗诉讼案件没有了结,也许等这几件案子结束以后,他的财产就会用光了。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像一只被拔掉了毒刺的黄蜂,再也无法对别人造成危害了。如果抛开这些与法律相关的问题,他看起来倒很像一个和蔼可亲的人。我在这里之所以要提起他,是因为你曾经特别叮嘱过我,让我把这个庄园周围人们的情况进行了解之后告诉你。现在,弗兰克兰先生正忙着自己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是一位业余的天文学家,拥有一架效果很棒的望远镜,他每天从早晨到晚上都一直趴在自己家的房顶上,眺望着沼泽地里的一切,希望能够发现那个逃犯的踪迹。若是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用在这件事上面,那么这里就可以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局面了,但是有谣言说,他最近正在琢磨用未经过死者后人同意就私掘坟墓的罪名来指控摩梯末医生。这位弗兰克兰先生的行为确实为我们单调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而且是在这样一个迫切需要乐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