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乃汤 杜鵑乃湯(第5/7页)
体重压在拖鞋上,发出咕啾咕啾的湿黏声响。
取回篮子里的手表,我再度弯身窥探床下,依然只有湿地板映入眼中。
两旁的按摩师仍在搓揉橡皮人般的顾客。那是长于一个小时的疗程吗?还是换过人?
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我默默穿过珠帘。
按摩师没做错事,技术也不赖,但碰上那样的遭遇实在无法好声好气,反倒比按摩前更不舒服。
实际上,我的肩膀沉重,脖子僵硬。
穿过等候室来到大厅,四周莫名阴暗。大厅柜台仍不见服务员的身影,店铺的照明全熄,岛状陈列的商品罩着网子。
明明时间不算晚,这是常态吗?
我慢吞吞逛着。
简直像乡下的百货公司。展示着年轻人不会穿的品位糟糕的衣服、缀有许多珠饰的包包,食品意外地少。比起这些,难道没有卖伴手礼的店吗?不,在这层意义上,此处卖的都算伴手礼,只是感觉与日用品卖场没两样。即使是长期投宿,谁会买满是金葱的单薄毛衣?
脖子酸痛。我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要按摩。
有一排展示柜。
刚到的时候,我仅仅瞥一眼,甚至没逛,但有点好奇,于是稍稍探看里面。
展示柜里摆的全是石头。
这里是石头产地吗?不是什么好看的石头。从任何角度端详,都是普通的石头。
全是石头,而且分别标着名称和价钱。不知是字体太小或太阴暗,根本无法辨读。我想着“看不清啊”往前走,不经意抬头,发现展示柜后方坐着店员,吓一大跳。
她穿着往昔的车长制服,至少有六十岁,是个老婆婆。
“这些石头是当地特产吗?”
“煎煮服用有药效。”
“服用?”
拿来煎吗?店员既不笑也不推销,无力注视着虚空。我询问有何功效,她只回答“很多”,毫无做生意的干劲。
我浏览着石头往前走,不知不觉离开大厅,周围变成寒酸的游戏区。
这是连通西馆的地方吧。
好像没有最近的游戏。疑似抓娃娃机的看起来是新型机器,几乎都空了。其他就是小蜜蜂和麻将台,约莫是三十年前的游戏机。虽然有五台,但三台没电,一台画面裂开,以胶带粘贴补修。
大概是往这边吧。
我没有确切的把握,却不停往前走。
途中脚下变成走廊。右边是窗户,窗外一片黑暗。只看得到类似热水器的东西。
左边的展示板装饰着画作。
贴了一张纸,写着“受刑人作品展”。
受刑人?
用廉价的框裱起来,全是画得很烂的作品。这样展示有意义吗?根本未达到供人观赏的水平。相较于画,框高级得多。甚至有用蜡笔画的,还不如小学生。
标题也一样,简直莫名其妙。
画的确实是疑似人的东西,但构图和笔触都糟得一塌糊涂。
走一段路,又出现一张纸,写着“我们犯的罪”。
居然……让受刑人画这种主题?
的确,仔细一瞧,是犯罪者的画。只是画得太幼稚,看不出来而已。有人倒地、胸口插着物品,或被勒住脖子、吊在绳子上,全是充满低级趣味的画。这样有什么意义?画下过去犯的罪,心境会有所不同吗?透过客观审视自身的行为,会产生任何改变吗?还是有助于更生?
我陷入灰暗消沉的情绪。
即使如此,不知是出于好奇,或是天性热爱低俗事物,我忍不住偷瞄。
画得愈好,看着愈不舒服,理所当然。毕竟超过八成是杀人的画。附近有专门关凶杀案受刑人的监狱吗?甚至有首级的画。
沿途研究墙上的画,我抵达走廊尽头。
最后一张画旁,展示板角落粘着像瘤的东西。
是虫卵吗?定睛一瞧,发现是一张女人的脸。非常小,顶多五厘米。原以为是割下写实模型贴上的,我近前细看,女人忽然咧嘴一笑。
搞什么鬼?!
我猛然后退。这是什么机关?再次凑近观察。那张脸肤色白皙,没有眉毛。五官端正,唯独嘴唇是红色。
十分精巧。
“藏也没用。”
女人说,嗓音像吸入氦气。
这东西在胡扯什么?看我捏碎她。
感到恐怖或怪异前,我冒出这个念头。
我……
哪有在藏什么?
我瞪着女人。
女人闭上眼睛和嘴巴,相当安分。
我移开目光。
这样下去,身体会着凉。难得泡温泉,还接受按摩,怎么会浑身倦怠?脖子好重,比按摩前更沉重。肩膀和背也好痛,甚至感到阵阵恶寒。
干劲全失,我应该待在房内喝啤酒。
快回去吧。
我张望四周,景象极为陌生,也许不是西馆。
然而,找不到标识。
折返又教人气恼。不,我是不想经过那女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