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51/53页)
达格利什说:“奥利弗的死不会终结这种美梦吗?”
“我不太相信。科姆岛会恢复原状的。这座岛屿经历过比南森·奥利弗的死更糟糕的状况。”
他说:“大家对奥利弗的普遍厌恶似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这不仅是因为他作为一位客人挑三拣四的行径。他和艾德里安·伯伊德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吗?”
“为什么问我?”
“因为伯伊德先生是你的朋友,你应该比岛上的其他人更了解他,那也意味着你是最有可能了解真相的人。”
“也是最有可能告诉你的人?”
“或许吧。”
“你有没有问过他?你和艾德里安谈过了吗?”她越喝越慢,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赞赏的神情。
“没,还没有。”
“那就别问了。你瞧,没有人——甚至是你——认为艾德里安同奥利弗的死有任何关系。比起你和我,他甚至不具备杀人的能力,可能连血腥的场面都看不了。那么,为什么还要让他痛苦呢?既然跟奥利弗的死没有关系,和你们来这儿的目的以及你们的工作都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再提起过去呢?”
“恐怕提起过去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你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侦探,我们知道你的事。所以别告诉我,你将艾德里安视为一位重大嫌疑人。你挖掘不堪的过去难道不是为了取乐——用手中的职权取乐,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我是说,那一定会带给你一些满足,你提出的问题我们必须回答。如果我们不回答的话,显得我们心虚;如果我们回答的话,便再无隐私可言。所以,为了些什么呢?别告诉我是为了追求正义和真理。真理何物?皮拉多笑而问曰。1未待人答,不顾而去。[3] 他对此了如指掌,我说的是皮拉多。”
这番引用出乎他的预料,可是他为什么会认为她没有读过培根的作品呢?她激昂的情绪也令他诧异,不过,尽管她的言辞激烈,他也没有感觉到针对他个人的敌意。他只是一个替代品。真正的敌人是她的怨恨所鞭长莫及的。
他温和地说:“我没有时间同你展开关于正义与真理的准哲学讨论。我可以尊重隐私,但这远远不够。谋杀率先摧毁了隐私——嫌疑人的隐私、受害者家属的隐私以及同案件有关的每一个人的隐私。我已经厌倦了一再地重申这一点,但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最重要的是,谋杀摧毁了受害人的隐私。你觉得你有权利维护你的朋友,但是南森·奥利弗却不在任何人的保护范围之内。”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接受我所说的就是事实,放过艾德里安吗?”
“我不能保证。我只能说如果我了解了真相,那么问询他的时候就会容易一些,不会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们的工作并不是为了制造痛苦。”
“不是吗?好,好,我相信那不是故意的。天知道如果故意的话会成什么样子。”
达格利什克制住自己,尽量不去反驳,这不难做到。他回想起在新苏格兰场那间高层办公室里了解到的情况:她的丈夫导致了一名八岁男孩的死亡。那是一起医疗事故,但是当地警方或许或多或少地参与了事件的调查。其实这只需要一位过度热情的警官来体谅她的痛苦和怨恨。
乔将空酒杯朝他一推,达格利什为她倒上酒。他问道:“艾德里安酗酒吗?”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过去,他负责一项重要的教会仪式——圣餐礼。可是他摔了圣餐杯,又烂醉如泥地倒在地上。或者,他先酩酊大醉地倒下,又摔了圣餐杯。他那个教区牧师的职位之前是从伯布桥夫人的丈夫那里接手过来的,教区里有位委员知道伯布桥夫人搬到了这里,可能对科姆岛也有所耳闻。于是,就给前任干事写了一封信,拜托他给艾德里安安排一份工作。艾德里安很称职。他知道如何使用电脑,还会算账。一开始,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他来到岛上之后再没有喝醉过,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多,我们希望他能够一直保持清醒,然而,后来还是出事了。南森·奥利弗每个季度例行上岛一次。有一天晚上,他邀请艾德里安吃晚餐,请他喝酒。那就是一场灾难。艾德里安所取得的成果一夜之间前功尽弃。”
“奥利弗知道艾德里安酗酒吗?”
“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引诱他,那都是他计划好的。当时,他正在写一部小说,小说里面有个人物嗜酒成性,他就是想亲眼看一看给一个酒鬼灌酒究竟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