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闯入雪密室[1](第16/21页)
如果你恰好是一个熟悉史怿陀的人,又恰好认真地读过他写的小说,那么你就会发现,史怿陀和“怿陀使”,恰好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史怿陀可爱,怿陀使可恶;史怿陀谦让,怿陀使霸道;史怿陀善良无私,怿陀使凶残自利;史怿陀考虑别人胜过自己,怿陀使心中却只装着自己。
史怿陀本人对于这个他自己创造的人物,究竟抱着怎样的情感呢?是厌恶,还是羡慕?是希望自己也能够成为那样的人,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我的写照?
不管他自己如何看待,“怿陀使”却已在不知不觉中为大众所喜欢。而十年后,他获得“棺材奖”,“怿陀使”也成为了小说界最有分量的名字。
史怿陀的人生是失败的,但“怿陀使”却成功了。
结果是,史怿陀开始想要成为“怿陀使”,想要让那个蛰伏在灵魂最深处的“怿陀使”的人格苏醒。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失败,不会失去,不会让自己受伤,不会让自己深爱的人受苦。
可恶的命运,岂非正需要可恶的人格来对抗?
于是,史怿陀死了,一个现实中的“怿陀使”出现了。于是,可爱变成了可恶,失败变成了成功,不幸变成了幸福。
他也想将这种幸福分享给他所爱的人,分享给曾陪他一起受苦的儿子和女儿。
可是,他给史小宅的,真的是幸福吗?史小宅继承了他的梦想,却失去了自己做梦的权利——因为父亲霸道的爱,他游弋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给史小七的,真的是幸福吗?史小七如皇帝身边的宠臣般日夜陪伴在他身边,是他最亲近的人,拥有他赐予的“特权”,却因此失去了一个女孩最宝贵的青春和自由。
那么他自己呢?史怿陀自己真的幸福吗?他强迫儿子继承自己未完成的梦想,也许不过是因为他对当年事业的挫败依然无法释怀;他将女儿紧紧绑在自己身边,也许不过因为女儿像极了她的生母、他的前妻,因为心头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愫,他竟将女儿当做了前妻的替身,生成了一种畸形的爱恋!
一个不能忘记过去伤痛的人,无论他现在看上去再怎么强大再怎么成功,也绝不会有幸福可言。
何竹道久久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注视着那对清澈无邪、霸道全无的眼眸。
或许,这才是他脱下“怿陀使”外衣后真正的面貌?
或许,忘记过去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真正的幸福?
何竹道不禁感叹起来。
但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而这些遗失的过去也必须找回来。
于是他问:“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史怿陀摇了摇头。
何竹道又问:“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史怿陀又摇了摇头。
“你——”
何竹道话到一半,突然打住,只因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料史怿陀却开口问他。
“你认识我吗?”
何竹道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何竹道又点了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何竹道迟疑片刻,再次点了点头,将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听完何竹道的叙述,史怿陀出神地呆了半晌,缓缓开口道:“我果然是个推理小说家吗?”
何竹道心中一惊,颤声问道:“莫非先生你已记起来了?!”
史怿陀却仍摇了摇头,说道:“不,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不过,有些东西似乎本来就在我的脑子里——一些关于推理小说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幽幽地接道:“但也只有这些了。”
何竹道也摇了摇头,他对医学略有了解,知道“知识”和“经历”本就储存在大脑不同的部位,史怿陀失去的是“经历”,即使他记得推理小说有关的“知识”,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等一等!
就在他失望地垂下脑袋之际,却似一道光闪过!
对了!或许这样能行!
于是,何竹道重新抬起头,盯着史怿陀,郑重其事道:“先生,我想到一个建议,也许你愿意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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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何竹道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已说过,你的假设共存在四点漏洞,而要让这四点漏洞得以完善,唯一的解释便是:我与你告别之后,并未去找黄钰儿,而是直接走回了棺材。接下来,凶手紧随我溜进棺材,对我下手,并制造上吊自杀的假象。而雪地里留下的足迹,则通过谎言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