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之骄傲(第6/18页)

高瑟小姐见我沉默着,也试探着对我说:“神甫,我也认为应该是进来的贼干的。这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尊敬雅克琳嬷嬷,她是一个圣人,她对待每个孩子都是公平亲切的。我觉得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虔诚,慈爱,大公无私——”

“她的确很好,但这跟别人是否要杀死她毫无关系。”我冷酷地打断了她的话,“别忘了这里是贞德的故乡[3]。”

高瑟小姐抓紧了领口。“难道您认为凶手是学校里的人吗?神甫,太荒谬了,这里都是女孩子、教师和皮埃尔这样的老实人。”

“我谁也没有指控。”上帝,有时候我的确不喜欢跟女人说话,“我希望在我们通知警察来之前,好好地问一问昨晚还有谁到过这间办公室。即便我们不能抓住凶手,好歹也会给警察一点儿帮助……当然也是为了嬷嬷。”

高瑟小姐和皮埃尔对望了一眼。我知道我的话起作用了,事实上当他们第一时间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用的。

最后,高瑟小姐说道:“我先去叫醒所有的教师,告诉她们这件事,然后让她们分头询问学生。我想,也许低年级的孩子不需要再问了,她们在八点钟就不允许出寝室了。”

“哦,我相信您和您的同事会搞清楚的。”我赞成她的想法,于是她快步走出去了。我又让皮埃尔去仔细检查大门和各个能进出的地方,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外人钻进学校里。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嬷嬷,揉着眼睛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具僵硬的尸体。

我将烛台放在桌上,将嬷嬷的身体放平,合上她的双眼,然后掀开被褥,扯下洁白的床单,轻轻地盖在雅克琳嬷嬷身上。她临终前扭曲的面容终于被遮住了,如果她的灵魂看得见的话,或许会因此而对我万分感激——这胜过我给她十倍的捐款。

我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椅子吱嘎作响。我摸了摸它的几条腿,确保它们都还结实。我动了动身体,仍然有些不安。于是我又换了一张椅子。它同样像个喘着气、不住咳嗽的老人。于是我放弃了,站起来在嬷嬷的尸体旁走了几步。

我把白布的边稍微收拢了一些,因为这位置离壁炉虽然有段距离,但仍然很近——大概是因为天冷了,嬷嬷特意把桌子移到了比较暖和的位置。我在地毯上发现了两个被火星派出的小黑洞。

我蹲下来看着壁炉,里面黑漆漆的,看得出因为天气很冷而被频繁使用的痕迹。这屋子太大了,现在又没有生火,我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寒意。嬷嬷把办公位设在离壁炉这么近的地方是完全合理的。

我从旁边取下拨火棍,掏了掏炉子里的灰烬——那些木材已经碳化了,黑乎乎的一片,很多稍微碰一下就散落成一片。我伸出手摸了摸灰烬中心,一点儿温度也没有。于是我把拨火棍重新挂了回去,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原本一端被熏成黑色、一端又被摩擦得光滑发亮的拨火棍上,有两个明显的瘢痕,都在同一侧。一个在前段,留下了半个指甲大小的发亮的痕迹;一个则靠近把手,并不明显,看上去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碰伤的。

我试着比画了一下,也许是在掏壁炉的时候磕到了。

于是我把拨火棍放回原位,退到了书桌旁,在昨天坐的位置上坐下来。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而又低沉的钟声。

我看了看怀表,正是六点三十分,高瑟小姐和她的同事们一定准备好了将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告诉那些还没有真正见到过恶魔面孔的女孩们。

3

我在办公室里待着,哪儿也没有去。在这里是看不到主礼拜堂的,但是女孩子们的歌声却能隐约地传来。她们肯定已经听高瑟小姐说了今天发生的不幸,因为她们此刻唱的圣诗是《追思曲》。低沉的旋律像一阵冰冷的风,卷起地上的枯草,绕着古老的石墙,慢慢徘徊。

我习惯性地按住胸口,才发现连十字架都忘记戴了。

“神甫……”门口传来皮埃尔的声音,我回过头,看见他端着一杯水和面包什么的站在那里。

“高瑟小姐让我给您送点儿吃的来。”他举了举托盘,“也许您愿意回自己的房间吃,这里……不太合适。”

是有点儿不合适,可现在也不能那么讲究了。“不用麻烦了。”我对看门人表示了感谢,又提出在办公室外面吃就可以了。

于是我们俩走出房间,在走廊靠墙的长凳上坐了下来。“这里大概是嬷嬷召见学生时让她们暂时等待的地方,对吗?”

皮埃尔的脸色让我担心,我不得不先说一点儿别的来让他稍微放松点。遗憾的是,这并不见得有效。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对我说:“刚才我去检查了三道门,好像厨房那里的一道后门被人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