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之骄傲(第4/18页)

“或许她舍不得妹妹。”

“那位先生和太太欢迎她随时去看她妹妹,我想不出怎样宽厚的人才会答应她更多的要求。”

我默默地喝着红茶,无法发表意见,毕竟嬷嬷是为学校里的孩子们在考虑,她有她的道理。

我们的话题转向了我的欧洲大陆之旅,我向她询问了一些德国朋友的情况,再往后我得路过希腊,气候会转暖,我还得临时采购一些新衣服。然后我们结束了谈话,我回到房间里稍微休息了一下,嬷嬷叮嘱我五点半的时候,她会让女教师高瑟小姐来叫我。在那之前我可以一个人想想布道的事儿。

圣安当女子学校里最壮观的时候一定是吃饭时,偌大的厅堂里坐下了一百三十五名年龄不同、穿着统一服装的女孩子。她们由教师和修女们带领着,按不同的年级坐在长长的餐桌前。

我作为客人,和嬷嬷以及别的教师一起坐在主席台上。嬷嬷总结了一下今天的各种事情,然后欢迎和感谢了我。接着我们一起低下头感谢上帝赐予的食物——面包、土豆汤、熏肉和一些水果。

我勉为其难地按照嬷嬷的要求在姑娘们吃完以后给她们布道,当然,主题是之前说好的“谦卑”。

老实说,这个品质其实在学校的姑娘们身上并不缺乏,我望着下面的面孔,虽然各不相同,但她们都很安静且沉稳。年纪幼小的或许还有些天真和好奇,年纪大一点的则规规矩矩,端庄而美丽。我想她们之中任何一个走出校园后,一举一动都会十分得体,足以和所有的大家闺秀媲美,没有人相信她们曾经出身低贱。

雅克琳嬷嬷就做了这样的工作,我为此有些佩服她。她让这所学校有了很好的声誉,从这里走出去的姑娘反而有着跟出身不相符的好名声。

当布道结束以后,姑娘们为我鼓掌致谢,我们又一起唱了好几首圣诗,才结束了晚上的功课。

“请原谅我今晚不能多和您聊天了,神甫。”嬷嬷把我送回房间,向我道歉,“我还得和玛蒂尔达说说艾梅妮的事情。”

其实我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和她讨论一些神学上的事情了——尽管以前我们聊得很愉快,今天不舒服的旅程让我提前感觉到了睡意。高年级的姑娘已经在我的房间里生起了壁炉,我现在需要回到暖和的屋子里把自己洗干净,然后爬上床好好地睡一觉。

我们相互道了晚安,各自离开。半个小时后我就躺在了柔软的棉布羽毛枕头上,闻着干燥的薰衣草香气,吹熄了床头的蜡烛。在炉火的微光中,我掏出怀表看了看,八点五十七分。

2

我是在香甜的睡梦中被惊醒的。砰砰的巨响就好像一阵雷声,从浓厚的乌云之上传来,非常沉闷,却又似乎直接撞击了我的心脏。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半天才彻底清醒,辨认出那是敲门的声音。

炉火已经熄灭了,整个房间漆黑一团,除了床上哪儿都冰冷刺骨。我听到门外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只好哆哆嗦嗦地披上外套,打开了门。

“神甫,上帝啊,您终于醒了……”瘦小的高瑟小姐端着烛台站在门外,眼睛红肿,泪流满面。

“出什么事儿了?”我一边问,一边拿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才六点钟,还没有到晨起的时间。

高瑟小姐也不说话,一把抓住我就往楼梯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像铁箍一样,几乎是拖着我前进。我们沿着昏暗的楼梯跑上去,拐过走廊,闯进了雅克琳嬷嬷的办公室。

一进房间我就明白是什么导致那位端庄的女教师变得像个疯子——

雅克琳嬷嬷倒在壁炉前的地毯上,鲜血浸染开来,形成了一大片暗红色的痕迹。

高瑟小姐放开我,在门边不敢进去。而皮埃尔则颤抖着站在那里,惊惧地对我说:“她死了……”

我慢慢走过去,拿过皮埃尔手上的烛台,在雅克琳嬷嬷的身旁蹲下来。

她双眼睁得很大,嘴巴张开,似乎忍耐着可怕的痛苦。一只手按在脖子上,鲜血从那里涌出来,已经干涸了。我稍稍用力掰开那只手,看到在她的喉头左侧有一个洞,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我回头看了看她全身,她侧倒在地,衣着整齐,还穿着修女的黑袍,戴着头巾,但是整个上半身被血弄得一片狼藉。衣领、袖子、胸膛,甚至头巾上,都沾满了鲜血,更不要说两只手,而她身下的地毯上也洇开了一大片。

她原本不该遭受这些。

我站起身来,一边看着四周,一边问皮埃尔:“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发誓,神甫!”可怜的看门人连忙回答,“我今天早上像往常一样起来为嬷嬷把木柴和煤放到门外——她一般六点一刻就会起来生壁炉,然后梳洗——我发现办公室的门没关。我……我就走进来,结果……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