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2/14页)
“如果他的死牵扯到刑事犯罪——讹诈或者恫吓——那就是我们的责任了,但是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对于他自杀身亡的结论,你本人有异议吗?”
警长看了她一眼,就像嗅到气息的猎犬,突然敏锐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问呢,格雷小姐?”
“我想是因为你对此下了不少工夫。我和马克兰德小姐谈过,还看了报纸上关于案件调查的报道。你请了一位法医病理学家;在把绳子剪断之前,你拍了尸体的照片,你还化验了他那只杯子里剩下的咖啡。”
“我把这件案子作为非自然死亡来处理,这是我通常的做法。这一次是我多虑了,不过以往可不是。”
科迪莉亚说:“但有些事情让你不安,有些地方不对劲?”
他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回忆:“哦,从表面上看,这件案子似乎一目了然,情况也几乎都很常见。我们处理过不少自杀案。这个年轻人莫名其妙地放弃了自己的大学学业,跑到一个环境简陋的地方独自生活。你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印象:这是一个性格内向、离群索居的学生,从不向家人或者朋友吐露心声。他离开学校不到三个星期,就被人发现死在一座农舍里。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被弄乱的迹象。他留下一份自杀遗书,就夹在打字机上,遗书内容不外乎你能想到的那些。不可否认,他刻意销毁了农舍里的所有文件,可是工作却干了一半,钉耙就那样脏兮兮的丢在了园子里;他还特意做了晚饭,却一口都没有吃。但这些都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人都会做些不合情理的事,尤其是自杀的时候。不,这些都没有令我困扰,真正使我烦恼的是那个结。”
他突然弯下腰,从办公桌左下方的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
“这个,”他说,“你如何用这个东西来上吊呢,格雷小姐?”
这是一根长度约五英尺,宽度超过一英寸的皮带,用坚韧的褐色皮革制成,因为年头久了,有些地方已经发黑。它的一端呈锥形,还打了一排金属扣眼,另一端是结实的黄铜皮带头。科迪莉亚把它接过来拿在手里。
马斯克尔警长说:“他用的就是这个,显然是充当上吊的绳子。利明小姐作证说,他平时一直把它在腰上缠两三圈当皮带用。那么,格雷小姐,你会怎么用这个东西上吊呢?”
科迪莉亚用手摩挲着这根皮带。
“当然,我首先要把锥形的这一头从皮带头中穿过,做成一个活扣。然后我把活扣套在脖子上,再站到房顶钩子下面的椅子上,把皮带的另一头甩上钩子,把它拉紧,打两个简单的半结把皮带固定在钩子上。我会拉一拉皮带,确保那个结不散,也不会从钩子上滑脱。最后把脚下的椅子踢翻。”
警长打开自己面前的一个卷宗,把它从桌子上推过去。
“看看这个,”他说,“这是那个结的照片。”
警方拍下的照片是黑白的,上面的绳结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单套节,系在一个套环末端,悬在钩子下方约一英尺处。
马斯克尔警长说:“我在想,当他双手在头顶时能不能打出那样的结,应该没人能做到。所以这个套环肯定是他事先做好的,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然后再打了这个单套结。但是这就有个问题,皮带扣距离这个结只有几英寸,如果他这么做,就没有足够的长度来做活扣,也无法把脖子伸进去。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决这一点,那就是先做好活扣,把它套在脖子上拉到领口大小,然后系一个单套结。接着他站到椅子上,把套环挂到钩子上,最后踢翻椅子。你看,这就能表明我的意思了。”
他翻到卷宗的下一页,接着干脆地把它推到她面前。
这张黑白照片上,显示着一幅明明白白、不折不扣、残忍的超现实主义景象。要不是那具躯体毫无疑问已经死亡,这一幕简直不真实得如同一个低劣的玩笑。科迪莉亚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与这恐怖的景象相比,伯尼的死要温和多了。她低下头去看卷宗,前垂的头发遮住了脸,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悲惨的躯体。
他的脖子被拉长了,因此那双光脚离地面不足一英尺,脚尖像舞蹈演员一样指向地面。腹部的肌肉绷得很紧,上方的肋骨架就像鸟的那样脆弱。那颗脑袋耷拉在右肩膀上,就像一个脱臼的木偶,样子怪异而可怕。眼睛半睁着,眼珠向上翻。肿大的舌头从两片嘴唇中伸了出来。
科迪莉亚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从脖子到那个结,皮带的长度不足四英寸。皮带扣到哪里去了?”
“在脖子后面,左耳下方。卷宗后面有一张照片,记录了皮带扣在脖子上留下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