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0/15页)
“也是你的情人吗?”科迪莉亚问道。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总好过问他们是不是睡在一起或者同床共枕——而且伊莎贝尔也许根本就听不懂那些愚蠢的委婉用语。此刻,从她那双漂亮、受惊的眼睛中,很难看出她真正理解了多少。
“不,马克从来不是我的情人。他在花园里干活,我只好在农舍那儿等他。他在太阳底下给我放了一把椅子和一本书,我一直等到他把活干完。”
“什么书?”
“我记不得了,很没意思的书。在马克回来之前,我一直觉得很无聊。接着我们就用很好玩的杯子一起喝茶,就是带蓝杠的大杯子。喝完茶之后我们一起散步,然后一起吃晚饭。马克还做了色拉。”
“后来呢?”
“我就开车回家了。”
此刻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科迪莉亚听见楼梯上传来上上下下的脚步声和一阵阵说话声,但她还是进一步追问:“在那之前呢?那次喝茶之前,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是在马克离开学校前的几天。我们一起开我的车去海边野餐。不过我们先在城里停了一下——圣埃德蒙兹镇,对吧?马克去找了一个医生。”
“为什么?他病了吗?”
“哦,不是,他没有病。他也没在那儿待很久,不可能做你们所说的——检查。他在里面只待了几分钟。那幢房子很破旧,我在车里等他,不过车没有停在房子外面,你明白吧。”
“他说过为什么要去那儿吗?”
“没有,不过我想他并没有达到目的。出来之后有一会儿他都不太开心,不过很快我们就去了海边,他就又高兴起来。”
她现在似乎也高兴起来了。她冲科迪莉亚微微一笑,甜美而空洞的微笑。科迪莉亚自忖:她惧怕的只是那座农舍,谈到活着的马克时,她并不介意,可是一想到他的死,她就觉得受不了;这种抵触并不是出于交心的悲痛,他曾经是她的朋友,他很讨人喜欢,她很喜欢他,但是没有了他,她也过得很好。
这时候有人敲门。科迪莉亚站向一边,雨果走了进来。他对科迪莉亚视而不见,朝伊莎贝尔扬了扬眉毛:“你可是派对的主人,宝贝儿。下去吧?”
“科迪莉亚要跟我谈谈马克的事情。”
“毫无疑问。我希望你都告诉她了,你和他开车去海边待过一天,还在夏树庄园和他待了一下午和一晚上,从那以后你再也没见过他。”
“她跟我说了,”科迪莉亚说,“几乎一字不差,我觉得,现在让她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他脱口而出:“别这样刻薄嘛,科迪莉亚,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有些女人可以尽管讽刺挖苦,但是对于你这样美丽的女人来说,就有失身份了。”
他们一起走下楼梯,来到人声嘈杂的门厅。刚才那番恭维话使科迪莉亚感到不快。她问道:“我想,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就是伊莎贝尔的监护人了。她是不是经常这样醉醺醺的?”
“德孔耶小姐?她平常不大醉成这样,不过我也承认她难得有绝对清醒的时候。”
“难道你们就不能做点什么?”
“做什么呢?把她交给二十世纪宗教法庭——交给像我父亲那样的精神科医生?她把我们怎么了,我们要那样对待她?再说了,她难得清醒的时候,就变得刻板又乏味。说来也巧,她的酒瘾和我的兴趣不谋而合。”
科迪莉亚措辞严厉地说:“这确实省了你们事,但我认为这很不负责,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哦,科迪莉亚,你说起话来真像有一对开明的父母,又被新教徒保姆带大,还接受了修女学校的教育。我真的很喜欢你!”
科迪莉亚默默地离开他们,走进晚会的人群中时,雨果还在笑。她心想,雨果的判断并没有太大的错误。
她拿了一杯酒,慢慢地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心安理得地听着别人谈话的只言片语,希望能听到有人提起马克的名字。她只听到了一次。有两个女孩和一个长相英俊但无精打采的青年男子站在她的身后。其中一个女孩说:“索菲·蒂林好像很快就摆脱了马克·卡伦德自杀的阴影。她和戴维一起去参加了火葬仪式,这个你们知道吗?把自己的现任情人带去看前任情人的火化,还真像是索菲的个性。我看这件事让她很兴奋呢。”
她的同伴都笑了。
“小兄弟还接管了马克的女友。如果美人、金钱和聪明才智不能同时到手,那就想办法得到前两个。可怜的雨果!他一直自卑着呢。长得不够帅,也不够聪明——索菲的荣誉学位肯定让他自愧不如;而且他也不是很有钱。难怪他要靠性来寻找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