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 卡洛琳之死 第十五节(第3/3页)
雷蒙德把拉伦手中的威士忌拿过去,喝了一大口。
“我已经准备好了。”他说。
看来一切到此为止了。我不想再听下去,回到了舞厅。
在吧台附近,我碰到了乔治·梅森,他是雷蒙德的一个老朋友。他已经喝醉了,周围的人群把我们俩推来挤去。
“好多人啊!”他对我说。
“他在职期间工作很出色。”乔治说,“你们都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我们确实为他感到骄傲。”我说,“我反正是的。”
“所以,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去当私人律师?”
“可能会做一段时间吧,我猜。”
“会接刑事案件吗?”
我告诉乔治,有可能,我会看看再说。乔治给了我他的名片,让我有空给他打电话。他说他认识一些人,我可以去找那些人谈谈。
二十分钟后,雷蒙德来到了舞厅。电视台的记者们冲到他前面,纷纷举起手中的摄像机、聚光灯、麦克风,让人都快看不到雷蒙德的脸了。雷蒙德一边微笑,一边挥手。他的两个女儿和他一起站在舞台上,乐队正在演奏爱尔兰的吉格舞曲。雷蒙德说了三遍“谢谢大家”,才让人群安静下来。就在这时,一个人抓住我的胳膊,是利普兰泽。他大概是挤过了重重的人群才找到我,看上去一脸不高兴。舞厅里有人跺脚,有人尖叫,有人吹口哨,有些站在后面的家伙还开始跳起了舞。噪音太大了,我们没法谈话。利普兰泽做了个手势,让我到外面去说,我跟着他朝出口走去。没想到一走出来,外面竟然是一条小巷。利普兰泽走到了一个路灯下面,停住脚步。他面沉似水、忧心忡忡,太阳穴旁边的汗滴在路灯下闪闪发亮。从我站的地方,可以听见雷蒙德在舞厅里面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具体内容。
“这太奇怪了。”利普兰泽说,“警局里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他说,“但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我接到通知,说让我明天早上八点去莫拉诺的办公室接受问话,问话的人是莫尔托,这就是通知的全部。不是去谈话,不是去讨论,是去接受问话,像要调查我一样。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晚上回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施密德已经拿走了我这里所有关于卡洛琳的档案资料。他们说,如果我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施密德。”
“似乎他们不再让你负责这个案子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他说,“还有一件事。我是在五点之前就已经在北区分局了,这个通知是我六点半左右收到的,你看我在那边找到了什么。”
他把手伸进外套里的衬衫口袋,拿出四五张资料和文件的复印件。案子的编号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三十二区分局丢失的那一份档案。第一张纸上是案子封面的复印件,上面写着:对尼奥·威尔斯的公诉书。罪名是公众场合行为不端,时间是九年前七月的一天,结果是法庭宣布撤销起诉。
“终于找到了。”我大声说。
“看这一页。”利普兰泽对我说。那是一张判决记录。在本州,被告如果只是犯了很轻的过错,那么他只要在一张保证书上签名,就可以免交保释金,获得释放。但他必须保证,如果再犯,愿意支付按照法律规定不少于五千美元的罚款。从这以后,他必须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并且每周要通过电话向法庭的保释官汇报情况。从尼奥的判决记录来看,他要汇报的人正是卡洛琳·波尔希莫斯,记录上还写着卡洛琳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等等,还有更精彩的。”他把最后一张纸扯出来,是一张法庭记录的复印件,即撤销该案的登记表。最上面,用大字写着“撤案决议”。签署决议的是在任的检察官——“金德区检察长,雷蒙德·霍根”,他的名字印在表格的最下方,处理该案的检察官还要在空白处签名,一开始,我没有看清那个签名写的是什么。后来,我看清楚了,是“莫尔托”。
利普兰泽和我站在街灯下,愣了一会儿,然后又去看那张纸,我们都没说话。从酒店里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然后又听到乐队开始演奏了。“是《爱尔兰人的笑眼》那首歌。”看来,雷蒙德已经接受了失败的命运。
我想安慰利普兰泽。我告诉他,坚持下去,目前还不能确定什么。
“你拿着这个。”他把那些复印件从文件夹里都拿了出来。
我朝舞厅走回去。利普兰泽一个人走了,他走过巷子里的垃圾桶和残砖废瓦,走进了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