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8/9页)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而且,我不觉得有什么玩笑好开。谁是卡洛斯?”
“老天,你真的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他的眼神,“原来那也是你失去的一部分记忆。”
“卡洛斯究竟是谁?”
“一个杀手。大家都叫他欧洲第一杀手。警方已经追捕他二十年了,他涉嫌杀害了四五十个政要和军方重要人士。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过,据说他在巴黎指挥所有的行动。”
杰森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扩散到全身。
他们去韦伦镇坐的是一辆英国福特出租车,驾驶车子的是那位旅馆门房的女婿。杰森和玛莉坐在后座,昏暗的乡间景观从车窗外一闪而逝。伤口的缝线已经拆掉,换上了软绷带,再用一长条宽宽的药用胶布缠在外面。
“回加拿大去吧。”杰森突然打破了沉默,轻声细语地对她说。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会回去的。我还有几天时间,我想去看看巴黎。”
“我不希望你跟我去巴黎。我可以打电话到渥太华。你可以在那边亲自帮我查踏脚石,用电话告诉我你查到的情报。”
“你不是说就算查出来也于事无补吗?你必须查出为什么有人要杀你,否则,就算你查到了那家公司,还是一样不明白。”
“我会想出办法的。我必须找到一个人,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你只是一直等,等着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什么影像,一句话,或是一包纸板火柴。但那些东西不一定会出现。”
“我一定会看到一些东西的。”
“其实已经有东西了,只可惜你看不见。我看得见。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我。我懂那些信息的含意,我知道方法。这些你都不懂。”
杰森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杰森,关键就在银行。你想联系上踏脚石,必须从银行下手。只不过,联系的方法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
巴黎以南十五公里有个叫阿帕琼的小镇,镇里有座小教堂。一个驼背老人正沿着教堂最左边的通道往前走,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大衣,手上抓着一顶贝雷帽。教堂前端的讲坛区是木头和石块搭建而成的。晚祷的钟声忽然响起,回荡在整个讲坛区里,这时候,老人正好走到座位第五排的位置。他立刻停下脚步,等钟声停止。钟声是传给他的信号,他明白。在钟声持续的这段时间里,他注意到另一个年轻人正沿着边缘的走道环绕着这间小小的教堂,打量着里里外外的每一个人。那人的模样看起来冷酷无情,仿佛万一有什么人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面前,令他感受到威胁,他就会连问都不问地毫不迟疑地除掉他。这就是卡洛斯的作风。这位冷血杀手雇用了几个联络人,而这些联络人心里都明白,要是他们不小心被人跟踪,卡洛斯也会毫不迟疑地除掉他们。只有这样的人才敢拿卡洛斯的钱,作他的联络人。其实,这些人和卡洛斯很像,都是那种旧时代的老一辈人。那些人已是风烛残年,究竟还剩多少日子,就要看年纪,有没有病痛缠身,或者是不是又老又病。
卡洛斯绝不容许任何人出差错,不允许任何风险,不过,至少有一件事足以令他的手下安心。如果有人在执行任务时丧了命,或是被他亲手杀掉,他们的家人都会收到一笔钱。拿到钱的有的是年老的妇人,或是她的孩子,或是孩子的孩子。不得不承认,为卡洛斯卖命确实是种荣耀,而且他出手从不吝啬。这一小群老弱残兵都明白一件事:卡洛斯给了他们一个动机,让他们情愿赴汤蹈火、慷慨就义。
那个联络人紧紧抓住手上的贝雷帽,继续沿着走道慢慢来到教堂左侧的墙边。那里有一排告解室。他走到第五间,双手分开布帘走了进去。神父和告解人的座位中间隔着一片半透明的布幔,神父那边点着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隔着布幔照过来,告解室里一片昏暗。那个联络人眨了眨眼,设法让自己适应昏暗的光线。他坐在那条小小的木头长凳上,看着对面神圣的密室,和那个人影的黑色轮廓。他永远一袭僧侣袍,整个头被兜帽罩住,这样的画面永远不变。联络人尽量不去想像那人的样子,那不是他这种地位的人有资格揣测的。
“主的天使。AngelusDomini,天主教有念《三钟经》的传统,一般而言早晨六时响钟时诵念“天王后喜乐(ReginaCoeli)”;中午响钟时诵念基督苦难祷文;下午六时响钟时诵念“主的天使”。”他说。
“主的天使,神的孩子。”那个戴着兜帽的黑影低声说。“最近过得还好吗?”
“日子已经不多了,”那个老人小心翼翼地回答,尽量措词得体,“但过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