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三 坦诚,是难的(第17/20页)

“哦。”苔丝小心地回应。

“瞧瞧你脸上关切的表情。”康纳说,“我没有发疯。只是有一些问题需要……搞定。”

“很严重的问题?”其实苔丝不确定她是否真想知道。她与康纳的一夜激情不过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是一次疯狂的逃离。(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给整件事下定义,试图让这一切更容易被接受。也许她的自我厌恶马上就到。)

“当我们还在约会时,”康纳继续说道,“我是否告诉过你,我是最后一个见到过珍妮·克劳利在世的人,就是瑞秋·克劳利的女儿?”

“我知道她是谁。”苔丝说,“我也很确定你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事实上我知道自己没说过。”康纳说,“因为我从未与人聊起过这件事。除了警察和珍妮的母亲,几乎没人知道。有时我觉得瑞秋·克劳利以为这可怕的事是我干的。她总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

苔丝感到一阵凉意。他谋杀了珍妮·克劳利,现在他可能还要谋杀自己。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以丈夫的浪漫宣言为借口跳上了前男友的床。

“那你到底有没有做?”她问。

听了这话,康纳的头猛地向后仰,仿佛被她打了一个耳光。“苔丝!没有!当然没有!”

“抱歉。”苔丝放松下来。他当然没有。

“上帝啊,真不敢相信你以为……”

“对不起,对不起。珍妮是你的朋友吗?还是女朋友?”

“我想让她做我女朋友,”康纳说,“我们那时候差不多确定关系了。放学以后她会来我家。我总会严肃而恼怒地问:‘好吧,这意味着你是我女朋友了,对吗?’我那时强烈渴望着她的承诺。我希望这一切是板上钉钉的,她就是我的第一任女朋友。而她只是含糊其辞:‘我不知道,我还没决定好呢。’我那时都快疯了,然而就在她去世的那天早晨,珍妮告诉我她决定好了。也就是说,我赢得了这场竞赛。我当时高兴得像是中了彩票。”

“康纳。”苔丝安慰道,“我真为你感到难过。”

“那天下午她来到我家,我们一起在我房间里吃薯片,拥吻了半个小时。我目送她到地铁站,第二天却在广播中听到一个女孩在合欢谷公园被人勒死。”

“我的上帝。”苔丝感叹道,她感觉自己无能为力。那日和母亲坐在瑞秋·克劳利的办公桌前,她也有着同样的感受。为利亚姆填写表格时,她在脑中不住地想着“她女儿被人谋杀了”。苔丝只觉得康纳的经历和自己平静的生活没有半点相似,她甚至无法用正常的眼光看他。

她好不容易开口:“真没想到,我们在一起时你居然没告诉我这些。”

不过话说回来,康纳哪有必要告诉她,他们在一起不过六个月。就算夫妻也用不着分享一切。苔丝就没告诉丈夫自己的社交恐惧症,她总觉得将这事告诉威尔会很尴尬。

“我和安东尼娅同居了好多年才告诉她,”康纳说,“她觉得这话题让她极其不快。于是我们后来所聊的变成了我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而非事件本身。我想这也许是导致我们分手的终极原因。我并不擅长‘分享’。”

“我以为女孩们喜欢新鲜事物。”苔丝说。

“故事中有一部分是我从未告诉安东尼娅的。”康纳说,“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除了——我的心理医生。关于我的畏缩。”他停住了。

“你可以不告诉我的。”苔丝爽快地说。

“好吧,那就谈谈别的话题吧。”

苔丝拍拍他的肩膀。

“我母亲为我说了谎。”康纳说。

“什么意思?”

“你没见过我的母亲,对吗?我们相遇前她就去世了。”

苔丝与康纳的另一段回忆浮上脑海。她曾问到过康纳的父母,而他回答:“我父亲在我还是个婴儿时就离开了。我母亲在我二十一岁时逝世。她是个酒鬼,其他也没什么好说了。”当苔丝对费莉希蒂复述这段谈话时,她评论道:“母子问题。没什么好稀奇的。”

“母亲告诉警察,那天晚上五点时,我与她以及她的男友一起待在家里。可事实不是这样的。那时我一人在家,而他们当时正在某处买醉。我从未要求过她为我说谎,可她主动这样做了。这是她无意识的举动,而她也乐在其中。她喜欢对警察撒谎。警察离开时,母亲为他们开门,还趁机回头对我眨眨眼。眨眼!这让我感觉自己真的做了坏事。可我能做什么呢?我不能告诉警察母亲为我撒了谎,那反而显得我在刻意隐藏什么。”

“她不会真以为你干了什么吧?”苔丝问。

“警察走后,她像这样举起一根手指说:‘康纳宝贝,我不需要知道什么。’她还以为自己在演电影呢!而我告诉她:‘妈妈,我没有。’她只是回答:‘给我倒杯酒,亲爱的。’自那以后,每当她喝得烂醉都会说:‘要知道你欠我个人情,你这不知感恩的小畜生。’我背负了一种永恒的负罪感,甚至让我以为自己真做了什么。”康纳耸耸肩。“无论如何,我长大了,而妈妈也不在了。我从未和人聊起过珍妮,甚至不让自己想到她。姐姐去世后,我开始照顾本。一拿到教师文凭我便得到了圣安吉拉小学的岗位。直到工作的第二天我才知道珍妮的母亲也在那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