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三 坦诚,是难的(第18/20页)
“感觉一定很怪。”
“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流。刚开始我还试着和她聊到珍妮,可她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饶舌闲聊。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你问我为何一直单身。我那心理医生觉得我在刻意回避快乐,因为我有了负罪感。”他抱歉地对苔丝微笑。“你看到了,我实实在在被毁了,不仅仅是从循规蹈矩的会计师变成体育老师。”
苔丝将他的手放入自己手中,十指紧紧交缠在一起。苔丝看着他们的手,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握着一个男人的手,尽管他们刚刚做了比这更亲密的事。
“我很抱歉。”苔丝说。
“你为什么要抱歉?”
“因为珍妮的死,因为你姐姐的死,”她停顿了一下,“也因为我以那种方式和你分手。”
康纳在她额上画了个十字架。“我赦免你的罪,孩子。好吧,这话应该怎么说来着?我已经很久没有告解了。”
“我也是。”苔丝说,“看来你赦免我之前是故意让我以苦行赎罪的。”
“是的,宝贝。”
苔丝咯咯笑着松开手指。“我该走了。”
“是不是我的‘问题’把你吓着了?”康纳问。
“不,你没有。我只不过不想让我母亲担心。她预料不到我会这么晚回家,一定还在等我呢。”她突然记起康纳与自己邀约的初衷,“嘿,我们还没有聊到你侄儿的事。你不是想要些就业意见吗?”
康纳微笑着说:“本已经找到工作了。我只想找个借口见见你。”
“真的吗?”苔丝听了大感开心。还有什么能被人需要,被人渴望更美好的呢。
“真的。”
他们凝视着对方。
“康纳……”苔丝先开口。
“别担心,”康纳说,“我没有任何期许,我知道这是什么。”
“是什么?”苔丝感兴趣地问。
康纳停顿了半晌。“我不确定。和心理医生确认过后也许我会告诉你。”
苔丝哼了一声。
“我真的该走了。”
然而她花了半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回去。
Chapter_13
塞西莉亚跟着丈夫进了盥洗室。鲍·约翰正在刷牙,塞西莉亚也拾起牙刷,挤出牙膏开始刷。他们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了。
塞西莉亚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妈妈已经知道了。”她说。
鲍·约翰低头吐出一口漱口水。“什么意思?”他直起身子,用毛巾擦干嘴,又将它随意地挂回挂杆。看那散漫样子,还以为他故意不把毛巾挂好呢。
“她知道了。”塞西莉亚又说了一遍。
鲍·约翰转过身。“你告诉她了?”
“不,我……”
“你为何要这样做?”他的脸上失了颜色,他从未像现在一样不知所措。
“我没告诉她。我提到瑞秋会来参加波利的派对,她问我你对这事的态度。我能看出来。”
鲍·约翰的肩膀放松下来。“这是你的主观臆测。”
听上去他那么肯定。
每当他们就一个问题产生争执,鲍·约翰总是自信地认为他才是正确的那个。他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错,这让塞西莉亚发狂。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不扇他一个耳光。
这就是问题所在。鲍·约翰所有的缺陷此刻变得清晰无比。这是一个循规蹈矩、温文尔雅的丈夫和父亲存在的小缺陷:他的顽固专断在很多时候已让人感到不快,特别是心情本就不佳的时候。每当二人产生争执,鲍·约翰的固执总让塞西莉亚沮丧不已。除此之外,他不修边幅,还总弄丢自己的财物。这些问题看似无伤大雅,再普通不过,然而如今这些缺点一旦属于杀人犯就会大为不同。鲍·约翰的优秀品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甚至像是刻意伪装。她怎样才能用从前的眼光看他?如何继续爱着他?朝夕相处的丈夫俨然成了陌生人。她曾经爱上的不过是个假象。那双深情凝视过她的蓝眼睛正是珍妮临死前见到的最后影像。那双大手曾抱过塞西莉亚和宝贝女儿们,也正是这双手伸向了珍妮的脖子。
“你母亲早就知道。”塞西莉亚告诉他,“她认出了新闻图片中的念珠。她还隐晦地对我说一个母亲会为她的孩子做一切事情。她认为我也应该为我的孩子做同样的事情,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真诡异,你母亲让人毛骨悚然。”
说这话似乎有些越界。鲍·约翰一向不接受他人对自己母亲的批评,塞西莉亚通常会选择尊重他,尽管这会让自己不快。
鲍·约翰跌坐在浴室一角,不小心将毛巾从横杆上撞下来。“你真的认为她知道?”
“没错。”塞西莉亚回答,“就是这样。妈妈的好宝贝或许真能逃脱杀人的惩罚。”
鲍·约翰眨眨眼。塞西莉亚差点没说出抱歉。可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平日里无关痛痒的小争执。规矩已全然改变,此刻的她无论多么坏脾气都能被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