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21/69页)
我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呃,好吧。总之,请告诉他,夏洛特·坎贝尔打电话来,说她要跟杰戈·罗斯订婚了。我不想他从别人那儿知道这个消息,或在报上读到。杰戈的父母把这事发到该死的《泰晤士报》上去了。真讨厌。”
“哦,好的。”罗宾的脑子突然跟手上的笔一样僵住。
“非常感谢,罗宾。你会告诉他的,对吧?谢谢,再见。”
夏洛特先挂断了电话。罗宾慢慢地把电话放回了原位,心乱如麻。她不想转达这个消息。她或许是唯一能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人,但她还是觉得,这就好比朝斯特莱克决意要保密的个人生活狠狠地发动一次攻击,包括那些他坚决要忽视的东西——装着各种私人用品的箱子、行军床,以及每天早上垃圾桶里头天吃剩的晚餐。
罗宾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办。她可以装作忘记了。或者跟他说,给夏洛特回个电话,让他去收拾自己的烂摊子(现在,这烂摊子归罗宾了)。但是,如果斯特莱克拒绝回电话,从别的什么人那里听到订婚的消息,怎么办?罗宾不知道斯特莱克和他的前任(女友?未婚妻?妻子?)有没有共同的朋友。如果她跟马修分手了,如果马修跟别的女人订了婚(光这么想想,她的心就抽痛起来),那她最好的朋友和家人们都能察觉到,并一窝蜂地涌来告诉她。她觉得她应该会希望这事能尽可能私密一点,最好有谁能低调地事先知会她一声。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听见斯特莱克上楼的声音。显然,他在跟什么人打电话,而且心情还挺好。罗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跟马上要参加考试一样。他推开玻璃门走进来时,她发现他已经挂断电话,正低声哼着说唱音乐。她觉得更难受了。
“去他妈的药物治疗,去他妈的约哈里,”斯特莱克抱着装电风扇的盒子,哼哼道,“下午好啊!”
“下午好!”
“我们该用用这个了。这地方可真闷。”
“嗯,那太好了。”
“刚才在店里听见迪比·马克的歌了。”斯特莱克把风扇放在角落里,脱着外套,跟她说,“‘什么什么费拉里,去他妈的药物治疗,去他妈的约哈里。’这约哈里是谁啊?肯定是哪个跟他有仇的说唱歌手,你觉得呢?”
“不,”罗宾说,真希望他别这么高兴,“这是个心理学术语。约哈里之窗。讲的就是我们有多了解自己,以及别人有多了解我们。”
斯特莱克挂外套的手顿时僵住,转头盯着她说:
“你不是从《热力》杂志上看来的吧?”
“不是。我大学学的是心理学。我辍学了。”
她隐约觉得在告诉他这个坏消息之前,先分享一点自己的失败经历或许能显得公平一些。
“你辍学了?”他似乎非常感兴趣,“真巧,我也是!可是,为什么是‘去他妈的约哈里’呢?”
“迪比·马克在狱中曾接受过治疗。所以他来了兴致,读了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东西。这是我从报纸上看来的。”
“你简直是个百事通啊!”
她心头又是一紧。
“你不在时,来了个电话,是夏洛特·坎贝尔打来的。”
他猛地抬起头,眉头紧蹙。
“她让我带个消息给你,说——”罗宾飞快地瞥了斯特莱克的耳朵一眼,“她跟杰戈·罗斯订婚了。”
罗宾童年最早、最清晰的记忆之一,就是家中那条狗死的那天。那时候她还太小,听不懂爸爸的话。因此,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布鲁诺——她大哥最爱的拉布拉多犬长久不在家的事实。父母的悲伤让她困惑,于是她问斯蒂芬该怎么办。接着,她小小的生命中第一次体味到了惊惶失措。因为她看见哥哥那张欢乐的小脸霎时血色尽失。他颤抖着嘴唇,痛苦地放声大叫。她“哇”地一声哭了,不是为布鲁诺,而是为哥哥那极度的悲伤。
斯特莱克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好的,谢谢。”
他走进里间办公室,关上门。
罗宾坐回桌子后面,觉得自己就像个刽子手。她静不下心来做任何事。她想去敲门,端杯茶给他,可接着又改变主意。整整五分钟,她都在坐立不安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不时瞥向那扇关着的门。终于,门开了。她猛地狂敲键盘,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罗宾,我出去一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