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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文明社会里挺能混的嘛,尤其在女人跟前。”她说,“你就别再装了。”
“拜托你,别无中生有行吗?”
她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起来,憔悴得厉害,就像我初次见到她时一样。
“你跟着我,”我说,“跟我一起回基奥纳。回英格兰。只要你跟着我,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斐济,”我绝望地说,“巴厘岛,都行。”
“我一直在想,刚到塔姆部落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赞本是神,是圣灵,是个法力无边的死人。可现在他真的成死人了。”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声音被堵住了。她朝我偎依过来。
我把哭泣的她紧紧搂住,抚摸她松开的头发,发丝微微有些缠结。“跟我一起留在这儿。或者,让我跟你一起走。”
我的头被她扯了下去。我吻到了她。那吻是温热的,咸的。
“我爱你。”她说。她的双唇紧贴着我的。然而这意味着“不”。
回城的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到了旅馆,她直接回屋,跟我们俩谁也没说一句话。
芬拿着上校送他的一瓶白兰地对我摇了摇:“再喝点儿?对睡眠有帮助。”
我不相信他睡眠有问题,可我还是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我并不想去,但我总觉得我们俩应该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如果基奥纳部落的男人遇上这种情况,他会给另外那位伙计开价,几根长矛、一把斧子,外加一些槟榔,那人的老婆就是他的了。
芬的房间跟我的差不多,只不过是在楼道另一头。同样是刷成绿色的墙,单人床上铺着白色的编织床罩。床头的托盘里摆着两只玻璃杯。他往里面倒了些白兰地,然后递给我一杯。
他的旅行袋都敞着放在窗户边。那笛子不在里面。屋里没有壁橱,也没有衣柜,门边倒是有个放衣服的带抽屉的小箱子,可那里面肯定容不下那笛子。
“在床底下。”他把他的杯子放回托盘里,然后把笛子从床下滚出来,露出半米长。它仍被毛巾裹着,外面捆着细绳,绳子已经松了。反反复复包上又打开似乎已经让他厌烦了。
“它太漂亮了,班克森。比我印象中还要漂亮。上上下下都刻满了雕纹。”他弯下腰去解绳子。
“别,别解开。我不想看。”
“不,你一定得看。”
他说得对,我是得看,因为我想证明他在撒谎。与世隔绝的孟般亚部落居然会有一套用于书写的表意文字?不可能。尽管很想当面戳穿他,但我还是不想给他这个在我面前显摆的机会。“我不想看,芬。”
“你自己决定吧。现在不看,以后就得等到锁在玻璃柜子里展出的时候才见得到了。克莱尔和上校都说,博物馆我可以随便挑,只要我愿意。”他坐在床上,指着靠墙摆着的一把黑色椅子说,“把那把椅子拉过来。”
被毛巾裹着的长笛躺在我们俩之间的地板上。我两口就把我的白兰地喝完了。我打算离开,可没等我起身,芬又把杯子给我满上了。
“它不是我偷来的。”他说,“我们离开之前两天,他们在晚上举行的一个仪式上把它送给了我。他们还教我如何保管和喂养它,我正是在往它嘴里喂鱼干的时候发现木头上刻有文字的。阿巴彭那莫告诉我,有本事的人才学得会。我就问他,那我算不算有本事的人。他说算。后来,克坎班领着他的三个兄弟闯了进来。他说,那笛子历来都是属于他们宗族的,不是阿巴彭那莫的,说罢,他们扛起笛子便走。阿巴彭那莫手下有好几个人要追出去,可我知道,如果那样事情就不好收拾了。所以,我把他们拦住了。我保住了一方和平。阿巴彭那莫的儿子把他们藏笛子的地点告诉了我。我想,以后我还可以再来。因为我知道,不把它搞到手,我是不会走的。我不能就这样对这个人类之谜弃之不理。但我希望用和平的手段把它讨回来,我不想有人为此受到伤害。”
看来他的这个打算是完全泡汤了。我还记得,一开始他曾想拉我和他一起干,想让我为了他的非分之想而送命。那条船上趴着的尸首本来有可能是我。
“他们怎么没朝你射箭啊,芬?”
“我跟你说过。我念了斗布部落的咒语。”
“芬。”
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希望我相信他这套鬼话,可与此同时,他又不想让我因为不信而失去兴趣。他就像一个不想被独自留在黑暗中的小孩。“我觉得赞本想死。”他说,“我觉得他是自己想死。”
“什么?”我说。
“头一天夜里,我们在村外的树林里睡了几个钟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正拿着我的左轮手枪。”
“他拿枪对准什么了吗?”
“没有,就拿在手里。我不觉得他是想杀我。他可能是在鼓起勇气朝自己开枪。我把枪从他手里拿开,之后他再没碰过它。我们选好进村路线之后,一直等到日落。他行动非常隐蔽,没有弄出一点儿声响,肯定是个出色的猎手。可等我们拿到笛子以后,他却变得漫不经心,似乎希望村里人发现我们。虽然我们离村子很远,可我们还是被几条狗发现了。本来,我对得手之后顺利回到船上很有把握,我们也的确做到了。可上船以后他却不愿躺下,他开始尖叫,大声胡言乱语。我本可以把他摁倒在船里,可我还得启动马达,驾船把我们俩从那个地方带出去。我真搞不懂他。我都答应他了,不论这件东西能为我们弄来多少钱,反正有四分之一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