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篇 秘阁案 第六章 秘阁(第3/4页)
胡小喜心里翻搅不已,自己白滚热了一场,原来根本不知阿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为何会与江四、麻罗搅到一处,又为何独自回到银器章家?他昏昏怔怔一路边走边想,但这事太过缭乱,哪里想得明白。不知不觉间,走到家门口,才猛然醒来,如同做了场乱梦。人虽然醒了,心里却闷沉沉地泛涩。
他娘正在铺子里扫地,一见他,忙撂下扫帚,赶过来问:“这一夜,你都去哪里了?大半夜鬼都歇了,你办啥公差?”
“真的是查案子去了。”胡小喜见娘脸上竟带着喜色,有些纳闷。
“你也只好诓诓我,幸好你爹当夜值还没回来,不然又是一场拷问。我的儿,眼见着你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行事也该稳重些,再莫要这般浮东浪西的。等一会儿周嫂和刘嫂就要来了,和你爹再商议商议,便要写帖儿、上门了。”
“上啥门?”
“娘不是跟你讲了?跟你说话,全没入耳。我和你爹相中了一个女孩儿,是固子门外制卖棋子棋盘、牌骰子的曾家的女儿,今年十七岁,粉圆的脸儿,模样娇娇秀秀的,性情也和顺,一瞧就有几分福相。又在上户人家闺房里做贴身使女,经见过世面,知礼知节的,配你是足足有余。我和你爹打算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啊!?”胡小喜瞪大了眼,“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问问我!”
“哪里没问?你这两天失张失致的,魂儿被大风刮走了一般,也不知在鬼想些啥。昨天我还问你,觉着如何,你嗯嗯嗯地直点头。”
“我没听清!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亲事?”
“没听清,你乱点啥头?再说,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做主。我做娘的敢不经心?从去年起,选了七八十家,才选定这一个,聘礼钱都得二百贯……”
胡小喜心里乱得像沸了汤锅一般,昏了半晌,才从心底里吐出一句话:“我得去问问她!”
“问谁?”
他转身便走,一路奔向银器章家。到那条巷子时,他已经累得抬不动腿,见巷口有间茶肆,便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临街的凳子上,弓着背不住喘气。店家来问他吃什么茶,他答不上话,连连摆了摆手。歇息了好一阵,才算顺过气,刚起身,却见一个老者走出巷子,一对尖耳朵极抢眼,是胡老鸮。
胡小喜忽然醒了过来,心里想,若是这般直直去问,阿翠定然不会承认,不能急,莫要慌。这个胡老鸮天天盯着银器章家,应该会瞅见些东西。
他走过去叫住了胡老鸮,胡老鸮一眼便认出了他,神色微有些慌怯。
“胡老伯,推官大人命我再来向你查问查问。”
“查问啥?”
“你真的没瞧见银器章家有什么异常?”
“上回不是说了?那家人连主带仆,那天忽然全都走了,除了那个使女,一个都再没回来。其他的,老朽再不知情。”
“你可见过一个裱画匠,三十左右年纪,头发却有些花白?”
“裱画匠?似乎见过,进出过几回。”
“最后一回见,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正月。过节前,银器章四处夸口买到一幅怀素的真迹,让那裱画匠裱好送了过来。”
“你有没有见到他和那个使女阿翠说话?”
“有两回是那使女送他出来的。”
“两人神情瞧着如何?”
“那个阿翠,但凡见着年轻些的男子,便使娇耍媚……”胡老鸮说着,瞅了一眼胡小喜,眼里露出嘲意。胡小喜心里一刺,忍着没有发作,继续听他说。
“她和那裱画的也是这般,麻哥哥、麻哥哥地叫,听着老朽脊梁发麻。”
“还有泥炉匠,你见过没有?”
“见过,二月初,他家唤了个泥炉匠去重新泥过炉灶。”
“这泥炉匠和阿翠有没有什么?”
“这倒没见过。不过,那泥炉匠做完了活儿后,没过几天又来了,装作寻活儿,来回走过几道。”
“阿翠那天回来后,有没有人来寻过她?”
“有。”
“什么人?”胡小喜一惊。
“你。”
“除了我!”
“再没人了。门整日都关着。”
宁孔雀租了那轿夫的轿子,让他把自己送到了三井巷。
到了那里,她下了轿子,多付了些轿钱,谢过那轿夫,而后站到那巷口朝里张望。巷子不深,里头大约有二十来户人家。那轿夫说寒食前一天,她姐姐宁妆花到应天府下船后,有人用轿子接到了这三井巷。若是真的,这巷子里自然有人瞧见。她立在巷口等了片刻,见有个中年妇人拎着个包袱走了出来。她忙上前问询。
那妇人听了,瞅着她反过来问道:“你和那宁家娘子是姐妹?”
“是,我是她妹妹。”
“怪道瞧着面善。你家姐姐扶着灵柩已经平安到汴京了吧?你是来拜谢史大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