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壁中字别手殷勤写,阶上莲旧敌龃龉生(第4/11页)
他似乎衰老了许多,疲惫,而又憔悴。
“楚岑,楚岑……我终究还是没能见上你一面,”他喃喃地,像是说给自己听,“你忘了我们的廿年之约了吗?”
“东方先生?”桑卫兰有点担心地望着他,“请节哀!”
“哦!”东方楚回过神来,有些自嘲地笑笑,“桑老板不要笑话,我老了!人一老,就爱忆旧,想想我们那些老朋友,我们四个,现在只剩下我还活着……”他说着,悲从中来,语音也变得酸楚与悲凉了起来。
桑卫兰忙劝慰道:“生死有命,东方先生千万保重!”他不禁飞快地思虑了起来:四君子中,周拂尘于东方惨案半年后便已经死去;李楚岑死在稻香村,是自己亲眼目睹;而郑涵曾说过,柳忆眉化名李枯禅,亦已经死去,只是燕大至今未公开他的真实身份。
现在东方楚说只剩了他一个,看来他已经知道柳忆眉的死讯了,这件事少有人知晓,东方楚真是耳目灵通。
还是,他和柳忆眉一直保持着联络?
“话虽如此,”东方楚嘴角上是酸涩的苦笑,“我身负血债,数十冤魂的深仇,至今毫无结果,实在是愧对九泉之下的众位亲友……桑老板,老朽斗胆问你一句:楚岑,楚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桑卫兰早料到他有此问,当下苦笑道:“在下无意隐瞒,只是敢问东方先生:可信得过在下吗?”
东方楚走到他面前,严肃而诚挚地望着他,“信!怎么不信?否则,老朽也不会冒险,请桑老板来此一聚,更不会置外面众贵宾于不顾,在此与桑老板促膝相谈了!”
“是花!”看到东方楚不解的神色,桑卫兰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死于花粉过敏!”
“花粉过敏?”东方楚皱了皱眉头,“据我所知,楚岑是不养花的。”
“有人乘我们说话的时候,从窗外向内撒入花粉,”桑卫兰颇为自责,“都怪我当时太过粗心了,如果事先防备,李老先生也不至……”
“不,你错了!”东方楚打断了他的话,“凶手有备而来,你防不住的。
楚岑自幼体弱,患有严重的哮喘症。
而凶手竟然想到用花粉来杀死他,说明对他甚是了解,而且预谋已久。
他杀人的手段,也不仅此一种……对了,你见到凶手了吗?”
桑卫兰似乎微微一怔,“惭愧!事发突然,又是深夜,我们连他的影子也没看见。
不过,在李楚岑死前,有一个叫孟真的女人刚刚拜访过她……”
“谁?你说是谁?”东方楚一惊。
东方楚激动得有些反常,难道他认识孟真?
“东方先生也认识她?”
“她长得什么样子?”东方楚不答反问。
“个子很高,很瘦,薄嘴唇,看起来很有气势,绝非普通的妇人。”
东方楚长吁了一声,看他的神情,分明是认识。
“楚岑死前既然见到了孟真,难道就不对她有所防备吗?”东方楚像是自言自语,“是了,是了,楚岑为人一向痴善疑……还是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人呢?”
他简直是一语点破!桑卫兰猛记起来,李楚岑曾提到过一个女人,“凡一睹宝相者,心障难除,万劫不复……”他不觉复述起李楚岑所说的话来。
“你说什么?”东方楚惊愕不已,“楚岑提起过她?”
“‘她’是谁?”桑卫兰忍不住追问。
“这么多年了!”东方楚长叹一声,“楚岑还是没有忘了她!唉,真是冤孽!对了,楚岑临死前,还提起过别人吗?”
“没有了,”桑卫兰想了想,“不过,李先生曾提到过,他有收藏‘那个人’的一本日志!”他留神观察着东方楚的反应。
“什么?”东方楚愕然,“日志?”
“是的,”桑卫兰点点头,“据李老先生所说,那是用千叶莲瓣、白芷蕙兰、菩提之冠、雪松之根炼冶而成的,极其蕴藉雅致。”
“楚岑没说过,那件东西在哪里吗?”
“他刚要说,就被人给害死了。”
“唉!”东方楚不觉叹气,“可惜楚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深邃的眼神中却包含了无尽的悲伤与叹惋。
“楚岑的书房中,有什么特别的陈设吗?”半晌,东方楚继续问道。
桑卫兰摇了摇头,“在下也留神察看过,书房里不过是整套的黄杨木书案、书柜、多宝架,还有一张罗汉床,半新不旧,没什么特别的。”
东方楚眉头微蹙,“楚岑虽禀性柔善,行事却极伶俐,断不至做下这无头公案来,对了,他在临死之前,有过什么暗示没有?”
桑卫兰想了一想,“有!他虽未说出那本日志的所在,却向在下身后左侧,深深地望了一眼。”
“我说楚岑为人伶俐!”东方楚不觉苦笑了一下,“当时室内虽然只有你们三个,他也有心说出那件东西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