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寒梅冰肌妒火烈烈,红帛素面死生茫茫?(第3/13页)
萧太清前一阵迷上了调制香水,已经为东方楚调制了几款香料,看来是周拂尘自作多情……不对,萧太清看似和周拂尘十分亲密,却只为他调了一款香,为自己却早制成了几款……想到这里,东方楚觉得自己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
“哦,”东方楚不动声色,“原来这首诗是你写的。”
“没错!”周拂尘面有自得之色,“你们知道我一向对诗文不大通的,那天竟福至心灵,用了‘偷香’这个典故,贾女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很符合当时的情境吧?”
“还好这首歪诗是你写的,”柳忆眉脱口而出,“不然我对兰陵的敬佩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周拂尘不为所动,微微冷笑,“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嫉妒?”
柳忆眉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却没有再说话。
“拂尘,”半晌不语的东方楚抬起头来,“把你窃来的奇香,给我们欣赏一下吧!”
周拂尘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好吧,不要以为我小气!”
香,盛放在小而精美的香水瓶里。
周拂尘小心地移开了塞子,那缕香微弱却强势地侵入鼻腔。
闻者一时间感到眩晕、窒息。
那是从沓渺旷远的东方大陆传来,有烈日和黄沙的眩目与辛辣,有极速扭动的腰肢与绞缠的手臂,有苍凉的琴声,有凉的、湿的、黏的蛇缠在脚面上,森森的眼与白利的牙……
一点点香,只是一点点,若有若无,残余的香气留存在心里,久久不愿散去。
四君子沉浸在那神秘诧异的香氛中,集体失语。
“怎样?”周拂尘一笑,他自己也觉得笑得有些勉强,因为气氛有些不对,“这是单独为我配置的,世间独此一份哟!”
“香好是好,也很独特。
只不过,不像是男人用的,”柳忆眉直白地说,丝毫不顾忌周拂尘的脸色,
“她是不是觉得你像个女人啊?”
众人一笑,这么辛辣尖刻,蚀魂入骨的香,的确像是女人用的。
“不像是香,简直是毒药。”李楚岑低声咕哝了一句。
一向温和的柳忆眉与李楚岑,连连“触怒”周拂尘,不能不说有些奇怪。
东方楚闻了那香后,连日来聚积在心的阴霾渐渐散开,他开始轻松起来。
“呦,今天的葡萄好酸呐!”周拂尘有些愤愤然,甚至带着挑衅的神情说。
李楚岑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似乎有点不服气,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低下了头。
周拂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怎么,楚尘?我的香氛缪斯都找到了,你的艺术缪斯呢?带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吧!”
李楚岑垂下眼,他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却最终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周拂尘阴阳怪气地笑了几下,“没关系,你可以回去继续画你的花鸟山水,漫山遍野都是模特!”
周拂尘的话,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像是锃锃的钢刀,喀吱喀吱地刮擦着碗底,也刮在李楚岑的心上。
忠厚老实的人,愤怒起来更可怕,因为没有发泄的出口,只能把愤怒积攒在心底,在某个时刻爆发。
李楚岑怒气攻心,气血涌头,他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李楚岑快速走到墙边,拽下了一张巨大的幕布,柳忆眉“啊”地叫了一声:幕布后,是足有整面墙大的一副油画。
一位年轻的少女坐在藤椅上,身体半裸,拥着轻纱远眺窗外。
地上是一个花瓶,瓶中盛放着一簇红艳的梅花。
一切都如梅花般盛放:青春与美丽、憧憬与纯洁……心直口快的柳忆眉突然大叫了一声:“啊,兰陵!”说完,他即刻后悔了,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错,是兰陵,萧太清!他们一眼就看得出,那是她!
柳忆眉低下头,不敢去看周拂尘的脸。
潜意识里,那天周拂尘的脸,是暴力的、疯狂的、失去理智的,血一样的红。
“怎么会呢?”东方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即使他心中的愤怒与惊讶,丝毫不少于周拂尘,“是吧楚尘?你倒是说呀!兰陵要生气的!”
偏偏李楚岑像是没听到,他要“报仇”,用平静的语调,一洗多年的积郁,“没错,那就是她!”
东方楚心中本来是存着希望的,此时他的心,迅速地跌入冰冷的湖底。
“怎么可能?”柳忆眉不由自主地惊呼,“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民国初年,风气见开。
但是未出阁的名门闺秀做人体模特这种事,是连出留过洋的柳忆眉也觉得匪夷所思的。
萧太清平日行事张扬反叛,出人意料,柳忆眉早已经知道,但还未想到,他会如此做如此惊世骇俗之举。
“没有,我们没有!”周拂尘突然激动起来,“你这样说,是对她的亵渎,对我的亵渎,更是对艺术的亵渎!我们从来就没有‘好’过……就是有一天,我们在一起喝酒,我对她说了我的失意,我的苦闷,我对艺术的追求,没有人同情我,也没有人理解我,大家都当我是疯子,她当时听得很认真,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我以为她是一时冲动,或是安慰我随口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