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红毡白雪苍茫大地,明月朱楼迤逦前尘(第2/10页)
柳寒江那么聪明的人,怎会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我还以为,小迪没有机会了!” 桑卫兰冷笑了一下,“你怎么样我不管,这副躯壳可是你妹妹的。” “桑老板,”柳寒江抬起头,认真地问,“你真的会放过我妹妹?”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吧!”桑卫兰叹了一声,口气强硬起来,“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柳寒江何等聪明,闻言即刻道:“桑老板,我柳某虽然歹毒,可是说话算数!只要你不伤害我妹妹,我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桑卫兰不由冷笑,“你说消失就消失?” “他做得到,他可以的!”郑涵不知从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心理学上有过成功的案例,多余的人格,是可以整合,或是被消除的!” “如果是那样当然好,可你要我怎么相信他呢?”
柳寒江手支山石,挣扎着立了起来,“桑老板,我其实十五年前就死了,我只是一个鬼,一个依附在妹妹身上的鬼。
现在大仇已报,也该去了,柳某说话算数,天地可鉴!”
他颜面雪样苍白,然眼中的坚毅与决心,如寒夜中的烛花般,厉然一绽。
“柳寒江,”郑涵觉得他有些反常,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郑涵伸手拉他。
然而柳寒江突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没有任何征兆地。
头磕在后面枯瘦嶙峋的山石上。
皑皑的雪面,怒放着大朵大朵的红色牡丹花,愈开愈艳丽繁盛。
桑卫兰与郑涵都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三天后,桑庐。
柳迪仍是昏迷不醒。
若希儿站在门前,定定地瞧着。
门关着,也没有玻璃,什么也瞧不见。
但她就这样痴痴地瞧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喜悦的微笑,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仰望着自己的神祇。
“你这个傻孩子!”桑卫兰无奈地叹了口气,“里面已经有一个疯子了,你还想变成傻子吗?” “我不管!”若希儿温柔而坚定地说,“我才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贵是贱,是疯子还是傻子,是健康还是残疾,只要他是存在的,他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枉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他不是我的幻觉,他是真的,真实存在的!”
桑卫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姑娘真的疯了吗?不然她也不会爱上一个疯子!自从他从若希儿和东方楚口中陆续得知若希儿与柳寒江恋爱的经过,他就越发觉得她不太正常了。
若希儿在日本中学上学时,有一次放学,接她的车去得晚了,她被柳寒江劫持了。
他囚禁了她,关在一个完全漆黑封闭的屋子里,她的眼睛被蒙了起来,一度两天粒米未进,几乎饿晕过去,他用最恶毒的话攻击她。
如果柳寒江是个真正的男人,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他一定会强奸她的……结果,她居然爱上“他”了!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她是不是受刺激太深,精神失常了? 桑卫兰想起这些来,既哭笑不得,又忧心忡忡。
那天,他在桑知非的保险柜里发现了那张照片,一个和眼前的若希儿一模一样的女孩,他就明白了,叔叔为什么破不了案。
他也知道了,从此,他有了一生的牵挂。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说,蕙兰的心智与精神,在他看来,都有些混乱,她经不起更多的刺激了。
不认就不认吧。
那神秘的血缘关系深镌于骨里,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桑卫兰想。
不过在心里,他已经打算照顾这个妹妹一辈子了。
“小江,你醒了吗?”桑蕙兰温柔地叫了一声,“我们说说话吧!” 桑卫兰无奈地叹气。
当天夜里,柳迪有些知觉了,她不住地呻吟,微弱得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
若希儿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嘘寒问暖,喂水喂药,照顾得无微不至。
凌晨时分,柳迪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床畔的若希儿,若希儿惊喜地俯下身,“小江,你醒了?” “我见过你,”柳迪打着冷战,恍惚地说,“我见过你,你穿着和服,站在一棵樱花树下,好漂亮……”
“小江!”若希儿百感交集,泪凝于睫,“你当然见过我,在樱花树下,还记得我们一起唱过的那首歌吗?” 柳迪发着高烧,不住地打着冷战,“对不起,若希儿,你忘了我吧……” 那是他的声音,她记得,她一百年都记得! 若希儿愣住了,泪水不知不觉已爬满了整个脸庞。
他说话算数,三天,他说过三天后见面,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小江,”她哭得说不出话来,“你爱过我吗?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一直都爱”,柳迪抖得厉害,上下两排牙齿磕得直响,话简直不像从她嘴里说出的,“但我不能,我没有资格爱你,忘了我吧——”柳迪突然将身子一挺,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