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新坟旧墓佛号阵阵,红尘紫陌苦海滔滔(第5/7页)
夏谙慈杀兄一事,在上海滩上闹得很大。
人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夏谙慈一向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纵是瘸了,下半生也是衣食无忧,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离谱的举动,简直是自寻死路!一时间谣言四起,众说纷纭。
那天早上,桑庐的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饭,刘则举说起夏家的人忙了几天,夏谙恕实在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
正在默默吃饭的桑卫兰突然问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 绿茵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是我们家老爷的祭日!” 桑卫兰惊得几乎跳起来,起身便走,“快走!” 众人皆是莫名,倒是刘则轩先反应过来:夏疆的祭日,没准夏谙慈会去呢? 众人连忙上车,赶往夏家的陵园。
可是……已经晚了。
据在场的人说,夏谙慈一袭白衣,手里捧着一大束花,走路好像是有点跛的,但那烟袅风闲的气度不减,震慑了在场所有的人。
谁也没想到她会去,都知道她失踪了——桑卫兰为了寻她,几乎将上海滩掀了过来。
夏谙恕作为长子,站在最前方,见了她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到了花下的枪——一枪毙命! 待桑卫兰一行人赶到时,夏谙慈的白衣都染成了红色,也不知有多少个弹孔。
连绿茵也未曾想到,桑卫兰会那么平静。
夏谙慈的头发散了,他便弯下身将它们理顺,他想再看看她的脸——越理越乱,越理越乱,两手染得红红的,全是血!他把沾满了夏谙慈鲜血的双手抬起来看——这是她的血!她死了,再也唤不回来了! 他突然跳了起来,面目狰狞,“你们杀死了悯悯,我要杀了你们——” 他发了疯一样地掀翻了祭台,烛台果盘牺牲瓜果,纷纷扬扬地向夏家人砸去。
夏家的人纷纷向后退去,其实他们人更多些,不过被桑卫兰的疯狂与狰狞震慑住了。
有一把祭坟用的铁锹,桑卫兰随手抡起,乱挥乱打,夏家的人,被他打伤了好几个。
二刘兄弟见不是办法,忙一起上前,死命将他拦住,“桑老板,是夏老板先来动的手,一命抵一命,再闹下去,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绿茵也上前哭道:“是我姐姐自己没福,桑老板节哀——” 夏谙恕已死,夏家这一辈的男丁只剩下夏谙忠,回过神来,远远地喊道:“桑卫兰,她杀死了我哥哥,我们都没去找你算账!你还想怎么样?” 桑卫兰方有些过神来,见到夏谙慈全身血渍,不由悲上心来,“悯悯,你好狠的心,怎么就这样去了!” 说着,一头磕在夏谙慈身前的石碑上,幸好刘则轩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才不致酿成大错,一时间,额角上血流如注。
众人皆是大惊,连绿茵也未曾料到,桑卫兰竟是如此伤心,忙掏出手绢来,为他止血。
夏家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却不知如何是好。
夏谙恕在时,家里完全是他主事。
如今夏谙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见夏谙恕与夏谙慈皆死,两不相欠,只想着自己的退路。
余者安妮与安媛皆已出嫁,见桑卫兰如此伤心,不禁各自黯然——他日我若死了,家中的那位,岂能如此伤心? 正乱着,只听有人回道:“火都已经架好了,是烧还是不烧?” 刘则举抬头,见夏家架起了一个柴堆,又浇了油,也不知是要烧什么,因桑卫兰正值伤心之际,也不曾理会,一时间只见东南角上,火光冲天! 突然之间,只见一个小女孩飞奔过去,“不能烧不能烧——她是我妈妈,呀,妈妈——” 她跑得快,那火堆旁又无人看守,那小女孩口中喊着妈妈,竟一头扎了进去!火堆上是浇了油的,一瞬之间,只见那瘦小的身影,在火中翻滚着,凄厉地叫喊着:“不要烧我妈妈——” 众人一齐叫喊起来,“快救人——” 夏家的一个大姐,在一旁哭道:“悯悯,悯悯——” 桑卫兰恍惚之间,听见有人喊“悯悯”,蓦然想起西洲那个小女孩来,“快救,快救——” 其实二刘兄弟不等他招呼,早抢了过去,油滚火旺,二刘奋不顾身,冲入火场,将小女孩抢了出来,还有一口余息尚在,不过全身上下,已经烧得焦黑了,血与油糊了一身,令人不忍卒睹。
桑卫兰伤心过度,神志昏乱的人,见了那个小女孩,倒把思念伤痛移了五分在她身上,口口声声喊着“悯悯”,绿茵等人不明所以,皆以为他疯了。
桑卫兰又朝夏家人吼道:“这个小姑娘我带走了!你们谁要阻拦,就放马过来吧!” 二刘兄弟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夏家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是烧那紫檀美人出气,谁也不想要那个小女孩的命,眼见那小女孩浑身都烧焦了,桑卫兰却紧紧地搂住她,爱若至宝,谁都有日子要过,没事抢一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做什么? 夏谙忠挥了挥手,“桑卫兰,我们一命抵一命,两不相欠,不想再杀来斗去,死更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