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新坟旧墓佛号阵阵,红尘紫陌苦海滔滔(第6/7页)

你们快走吧,晚了,我可要改变主意了!”

桑卫兰将小女孩递给绿茵,低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夏谙慈的尸首,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起雾了吗?他们的身影,似乎是消失在淡淡的烟雾中。

夏安妮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地下夏谙恕的尸体,那两行泪水,不知怎么便流了下来。

几个月后,郑涵去给李祎璠和柳迪上坟。

不,不对,他们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本姓,是“柳祎璠”与“周迪”。

此时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春意融融,一派明媚气象。

转过来便是夏谙慈的坟。

当时的“花间四君子”,除了李楚岑没有后代,其他三人的儿女竟在这里团聚了。

郑涵于她的坟前,碰巧遇见了桑卫兰与二刘兄弟,刘则举正在坟前烧纸,低低地念道:“夏老板,你为父亲报仇,是位女中豪杰,我刘老三敬佩你!” 郑涵心中一动:他出于侦探的职业敏感,早做过这样的推测,今日刘则举的话,算是证实了这一点。

几时不见,桑卫兰人倒清瘦了。

几人见面,心中分外亲切。

“桑老板!”郑涵赶过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三个,快凑够一桌了,”桑卫兰向那坟头努了努嘴,想了想又道:“对了,偏悯悯不爱打牌!”

郑涵一愣,那浅浅的笑便僵在嘴边了。

桑卫兰接回夏谙慈后,只是不忍安葬,二刘兄弟与绿茵轮番劝说,又费了好大周折,才将她的尸体安葬了。

桑卫兰虽伤心,终是无可奈何。

夏家的墓地是进不去。

桑家的祖坟在香港,再说夏谙慈也没有家族承认的名分。

思来想去,将她和周迪、柳祎璠葬在一起,都是孤魂,做个伴吧!夏谙慈生前不想要男人给予的名分,死后桑卫兰也未敢夺其志,只是写了“夏谙慈之墓”,算是成全她的志愿吧。

半晌,郑涵低声道:“桑老板节哀!” 桑卫兰淡淡地一笑,“没事,早过去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说,郑涵便问:“听说您把桑庐卖掉了?” “卖了!”桑卫兰挥挥手,偌大一座豪宅,他的口气就像掉了个扣子,“住着难受!” 又是一阵无语。

郑涵为了调解气氛,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书,“桑老板,你看这个!” 桑卫兰随手接过,“《宝相选鉴》?他从前说起过的那本?在哪里找来的?” “是李祎璠寄给我的,”郑涵翻开折好的那一页,“您瞧这个!” 桑卫兰微微眯起眼,向书中瞧去,那一页上,原是“四面菩萨”的释义。

“四面菩萨,”郑涵微微叹了口气,“原是佛祖为了警示众生,化为四面,分别代表了众生的四种妄念:痴、贪、嗔、执。

当年萧太清将这四面分赠予四君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想他们四人不但未有警醒悔悟,反而越陷越深。

其实又何止他们呢?桑二叔死于‘痴’,我父亲原可以不死,只因一意破案,死于一个‘执’字……纵是我们这一辈人,夏老板、柳迪、李祎璠,又哪一个逃得出这四个字去?我自以为是,想想也犯了一个‘执’字,就是桑老板,也逃不出去!” 桑卫兰一愣,“哦?” 郑涵微微一笑,“比如桑老板,现在就犯了一个‘痴’字!” 桑卫兰不觉一笑,“想不到你倒会开导人!” 四人转下山头,看见桑卫兰的汽车,车前站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手中牵了个女孩,粉雕玉琢。

那小女孩见桑卫兰一行人过来,飞奔着迎了过来,“爸爸,爸爸——” 郑涵吃了一惊,不知桑卫兰何时又有个女儿了? 正想着,那女孩跑了过来,郑涵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女孩虽身量纤弱,衣着华丽,却一脸疤痕,丑得令人不敢细瞧! 偏是桑卫兰与二刘兄弟对她,爱若珍宝一般,那小女孩搬着桑卫兰的脖子,死活不肯下来,桑卫兰便一路抱着她走。

行至车前,那身着貂裘的女人,原是绿茵,比先时胖了一点,颇有几分少妇的成熟风韵了,只是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想是刚刚哭过。

她和郑涵寒暄了几句,走至刘则轩身前,嗔怪道:“你瞧你,又穿成这样,再着了凉,我可不管你了!”说着将他衣服下摆的扣子扣上了。

刘则轩有些窘,颇有几分无奈地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众人望着他俩,不觉都笑了起来,郑涵方觉察到她小腹上微微有些隆起,想是有了身孕。

所以,桑卫兰不叫她到夏谙慈坟前去,怕她伤心。

三人一路说着,向山下行去。

汽车自有人开,缓缓地跟在后面。

“爸爸,爸爸,你看——”悯悯突然拍着桑卫兰的脸,手指前方,桑卫兰等人顺势望过去—— 一队送葬的迎面向山上行来,撒了漫天漫地的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