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战争前夕(第9/9页)

那天晚上,在视察前线时(这是他尽可能多地招待自己的一种方法),他从圣帕特里克军营走开,把蹲伏在伪装网之下的挑战者坦克和帐篷旁准备晚餐的士兵们留在了身后。

这位英国将军已成为施瓦茨科普夫上将的密友,和最高军事委员会所有作战计划参谋的知己,他知道战争即将来临。离联合国的最后期限已经不到一星期了,可萨达姆・侯赛因仍然没有打算撤离科威特的任何迹象。

那天晚上,在沙特阿拉伯沙漠的星空下,使他忧虑的是他不明白巴格达的那个暴君到底有何打算。作为一名军人,英国将军喜欢了解敌人,猜透敌人的意图、动机、战术,乃至整个战略。

就个人来说,他对巴格达的那个人除了轻蔑没有其他感情。萨达姆不是一个军人,从来不曾是,他在军中的唯一才能是大量否决将军们的提议,或者把最好的将军处决。

那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萨达姆・侯赛因明显地掌握了全面权力——政治上的和军事上的,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完全讲不通。

他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理由侵入了科威特。那样一来,说服阿拉伯同胞们以外交方式在阿拉伯国家内部通过谈判解决问题的机会就吹掉了。假如他选择了那条道路,那么他很可能可以指望石油源源不断流入,而且由于旷日持久的阿拉伯内部会议,西方可能会渐渐失去兴趣。

是那个独裁者自己的愚蠢把西方人拖了进来。更糟糕的是,伊拉克占领科威特所采取的残暴手段、以及把西方人作为人肉盾牌,使萨达姆陷入了彻底的孤立。

早先,萨达姆・侯赛因可以对沙特阿拉伯东北部丰饶的油田任意摆布,他却畏缩不前。他的陆军和空军的精兵强将甚至可以打到利雅得,实施独裁统治。但他已经失败了,当他在巴格达策划一个又一个公关灾难时,“沙漠盾牌”已经布置到位了。

他也许是小事上聪明,但在所有其他事情上他是一个战略大傻瓜。而且,英国的将军想道,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人呢?

即使面临针对他的空中力量,萨达姆・侯赛因还是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步步走错。难道他不知道即将发动的对巴格达空袭有多大威力吗?难道他真的不明白,西方的空中火力在五天之内会使他的军事装备倒退十年吗?

将军停下来,凝视着前面北方的沙漠。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但沙漠上空的星星很亮,因此借助星光可以看见周围昏暗的轮廓。土地很平坦,前方是组成伊军防线的谜一般的沙墙、战壕、雷区和带刺的铁丝网,美军工程兵将从那里炸出一条路来,让挑战者坦克长驱直入。

然而巴格达暴君手里捏着一张将军知道的、也使将军害怕的王牌:他可以简单地撤出科威特。

时间不在多国部队一边;它属于伊拉克。三月十五日穆斯林的斋月节就要开始了。届时,整整一个月穆斯林教徒白天将不吃食物不喝水,晚上才可吃喝。那意味着斋月期间穆斯林部队几乎不能参战。

四月十五日以后,沙漠将成为一座地狱,气温将升至130华氏度。让士兵们外出打仗会在国内形成很大的压力;到了夏天,国内的压力和沙漠的恶劣会变得不可抗拒。盟军将不得不撤出,一旦撤出之后,就永远不能再像这样回来了。多国部队的集结是一次性的。

所以三月十五日是一个期限。照此倒推计算,地面战也许会延续二十天。所以地面战必须在二月二十三日打响,如果有必要打的话。但多国部队空军司令查克・霍纳中将需要三十五天时间的空袭,以摧毁伊拉克的武器、部队和防御。一月十七日,就是最晚的开战日子。

假定萨达姆撤兵呢?他会把五十万多国部队傻乎乎地留在沙漠里,没有地方可去,只得打道回府。然而萨达姆态度很坚决——他不会撤兵。

那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将军又一次问自己。萨达姆是否在等待什么,等待某种可以摧垮敌人、使他获胜的神谕?

从将军身后的坦克兵营传来一声叫喊。他转过身去。皇家爱尔兰轻骑兵的指挥官阿瑟・德纳罗在叫他吃晚饭。不久后,这位身材粗壮、活泼快乐的阿瑟・德纳罗,将驾着第一辆坦克开往前线。

将军微笑着开始往回走去。他喜欢与战士们一起蹲在沙地上吃食堂供应的伙食,在篝火的映照下倾听各种不同口音,平缓而带有鼻音的兰开夏口音,滚动着粗喉音的汉普郡口音,以及带着柔软土音的爱尔兰口音;对战士们的玩笑——用粗鲁、直率的英语词汇准确表达出来各种幽默——开怀大笑。

愿老天爷惩罚在北方的那个人。他到底在等待什么?